刚来的时候,花酿的胃是没什么问题,但嘴还真不习惯一天只吃两顿饭的生活节奏,在这,除了两顿正餐,可没有什么多余的零嘴供你饭后嚼一嚼,好在花酿适应能力极强,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节奏,最后,嘴和胃都习惯了这个规律,也没觉得那么馋、那么饿了。
想着快到年节了,今天天气也好,花酿准备将家里的被子都拿出来拆洗一下。
这时候生活条件差,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物质条件,被子是没有被套的,一床被子是由被面、被里、棉花胎三部分组成的,这三个部分用粗针穿粗线手工一针一针缝合在一起,所以每次拆洗都是一项大工程。
家里并没有多余的被子,这辈子晚上还得盖,所以留给花酿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得加快手脚。
花酿将院子又打扫了一遍,从屋子里搬出两张竹席铺在地上,再去各个房间把要拆洗的被子抱到院子里,将被子放到竹席上一一摊晾开来,然后用剪刀飞快地挑开那些看起来匀实又整齐的针脚,左手顺带将被面扯下,继而翻转被子,再操作一遍,很快被里被面都被甩在一旁,竹席上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棉花胎了。
拆完一床接着拆下一床,等所有的被面、被里都拆下来了,花酿将一床床棉花胎抱到院子里挂着的麻绳上晾起来,这棉花胎需要晒上一整天。
盖了一年的被子,这棉花胎已经很瓷实了,一点都不蓬松了,要是将它们拿去镇子上重新网一下会更好,重新弹弹,网一下,被子就会变得很蓬松,但当前确实没这样的能力,也就只能抱着去多晒晒太阳了。
将棉花胎都晒上,花酿就得开始被面、被里、床单、枕套的清洗工作了,在这没有洗衣机的年代,不管多厚重的衣物,都得自己下手搓洗,这对花酿来说还真是一种挑战。
今天花酿需要清洗的东西多,而且都是大件的,在家里施展不开,花酿将所有拆下来的被面、被里装到大背篓里,准备背去河边清洗。
村南头有一条终年淙淙流淌的小河,小河一年四季河水清澈见底,细沙晶莹剔透铺满河底,河边一排排一字排开的洗衣石,形状千奇百怪,洗衣石在棒槌和洗衣的搓洗下,变得光滑铮亮,那是岁月打磨的光景。
花酿拿上洗衣槌、洗衣粉、大盆子,再将所有换下来的被单被套全部紧紧塞到大背篓里,捆住拴紧,然后背上一整大背篓的脏床单被套出发,直奔村外的小河。
快到小河边,花酿看见家在小河边的二奶奶拄着拐棍,正坐在门口的大岩石上晒太阳,这二奶奶是个高寿之人,据说以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裹着个小脚,头发每天都梳得铮亮,收拾得干净利落,随手都是穿着粗布麻衣,但整个人看起来还真有富贵人家小姐的气质。
“二奶奶,晒太阳呢。”
“嗯,今儿太阳好,你要洗衣服去啊?”
“是啊,今儿太阳好,家里床单被单都脏了,我收着去河边给洗一洗。”
“是个洗床单被罩的好天气,去吧。”
“好嘞,那二奶奶您晒着。”
天气好,洗衣服的人就多,花酿来到河边的时候,河边已经聚集着好几个妇人来洗衣服的妇人了,身后还陆陆续续有人背着背篓前来,大家都是来洗东西的,大到被褥,小到鞋袜,河边热闹得很,刷子的刷刷声、洗衣棒的敲打声,女人们清脆的谈笑声,响彻着这个明媚的中午。
“小妟妈妈,你也来洗衣服啊?”
“是啊,这不快过年了,家里的床单被罩都该拆洗了,你们来得好早啊,是不是饭都不吃就赶着来了?”
“那可不,今天这天气多好啊,是个洗床单被罩的好日子啊,可不得早早来。”
“就是,来的早一点,河里就有之前人们洗衣服时摆好的搓石,坐下就可以直接洗;来的晚了,就没有现成的搓石了,还得自己搬石头,垒阵地,多累得慌。”
“有道理有道理,我看看还有没有现成的搓石。”
“哈哈哈哈,你来晚了,现成的搓石都被大家占完了,你呀,还是自己动手搬吧。”
“哎呀,这不坏事了嘛,你们也是的,早早出来洗衣服也不知道叫叫我,怎么的,怕我跟你们抢搓石啊?”
“那可不嘛。”
花酿一边跟大家说笑着,一边找了块空旷些的地方将大背篓放下,然后开始搬石头,垒阵地。
能做搓石的石头也是有讲究的,花酿在河边石头队里翻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块长方型的扁平石块,这大石块表面较平整、略粗糙,作为搓石刚刚合适,将石块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堆放好,花酿又找了一块平的石头作为坐的板凳,最后在左右脚下再各垫一块厚点的石头,用于放脚。
搓石台搭建好了,花酿就开始洗床单被罩了,洗床单被罩也有讲究,先洗厚的,厚的难干;后洗薄的,薄的好干。
将背篓里大所有床单被罩全部倒出来先放到河水里泡着,在大盆里倒上洗衣粉,再加上水搅拌,搅拌出泡沫就开始清洗了,将一个被罩放到搓衣石上,泼上洗衣粉水,把被罩团一团,双手用力摁住,来回搓动,搓的差不多了,再用棒槌使劲捶打。
捶打的差不多了,花酿将大被罩放到河水里漂洗,这被罩很是厚重,漂洗起来并不容易,花酿一整个人都已经站到河水中了,漂洗了好几遍终于干净了,花酿又费劲巴拉的拧干了水,然后将淘洗好的被罩拿到河岸边的树丛上晾晒着。
就这样,花酿一边搓洗,一边用木槌捣,洗一件,淘一件,边洗边在河岸边的树丛上晒一件。
洗床单被罩是个累活儿,身子一直得往前倾着,稍不注意,手就会直接搓到洗衣板上,那手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发白,发皱了,肉皮都有点糟了,一蹭就破,会流出血来,再被洗衣粉水一蜇,整个手掌都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