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赞赶到高昌城的时候,楚大王已经准备入关再南下,前往琼州就藩了。
但好在禄东赞运道不错,紧赶慢赶之下,终于是跟楚大王见了一面。
“楚王殿下神勇盖世,禄东赞实在佩服。”两人一见面,禄东赞当即便开始表达对楚王殿下的敬仰之情:“殿下这一战,实在是叫在下开了眼……”
“你要是不听话,本王回头再让你开开眼。”城主府内的大堂之上,楚王殿下半倚半靠,身居主位,两旁站着的是他那一干彪悍的窦氏家臣。
而禄东赞在进入大堂时,连把椅子都没瞧见,于是只能尴尬的站着。
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吹捧楚王:“殿下哪里话,现如今,我吐蕃早就一改往日的愚昧,愿意与大唐结永世之好,若是殿下不嫌弃,我吐蕃还有一位堪称天子绝色的贵女,名为——”
“——你打住。”楚王殿下如今一门心思只想回琼州开始他的远航大计,压根就不打算再往自家后院领人儿:“禄东赞,本王看起来像是跟那昏君一样,见到美色就移不动步,挪不开眼的主儿么?”
“呃……”禄东赞闻言没有再说话,但是他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内心:难道不是吗?
“我他娘的……”楚王殿下闻言就想抄起手边的物件砸过去,但是眼下四周就只剩下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于是他想了想,便打算脱鞋。
“殿下!不要啊!”袁天罡见状赶忙开口道:“这大堂之上可还有我们这帮家臣呢!”
“罡子,你几个意思?”楚大王闻言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找削?”
“咳咳……”眼看这严肃的场合即将变成楚大王殴打家臣和外使的犯罪现场,于是唯一还靠点谱的谢闵麟赶忙开口道:“殿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您不妨问一问禄东赞大相此番前来,是打算跟您商议何事。”
“啊……对。”楚王殿下闻言放下抱住靴子的手,将目光转向禄东赞:“禄东赞,说说吧,这次来高昌,是负荆请罪来了呢,还是负荆请罪来了?”
“殿下……外臣可什么都没做啊。”禄东赞闻言有些委屈道:“非但如此,外臣还专门派人去了一趟吐谷浑,为的就是让他们也不要轻举妄动。”
“你他娘的……”楚王殿下闻言刚想夸对方一句“真识时务”,可随即他便瞥见王玄策的眼神暗示,于是楚大王又开始给对方上起了强度:“你为啥不出兵助本王一臂之力?几个意思?是打算等本王跟西突厥拼得两败俱伤以后,你再跳出来捡漏?禄东赞啊禄东赞……你老小子简直其心可诛!”
“……”虽然禄东赞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肯定不会承认就是了:“殿下,外臣怎么会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外臣一直都对楚王殿下您的勇武深信不疑,是以才没有贸然出击,一来是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二来则是怕弄巧成拙,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瞧瞧,因为有楚王殿下这么个不讲理的混球儿在,如今就连吐蕃大相也学会好好说话了。
“好吧……”楚王殿下眼见对方回答的如此滴水不漏,于是他想了想,接着便放弃了继续给对方施加压力的打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王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好了。”
“外臣……谢楚王殿下!”虽然禄东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需要被楚王殿下“大发慈悲的原谅”,但是他不想跟对方抬杠。
因为跟楚王殿下抬杠的下场……
据他所知,不连累家人的都算喜丧。
“禄东赞,说明你的来意吧。”在狠狠敲打完对方后,楚王殿下终于给了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当然,你要是打算在西域分一杯羹,本王劝你别开口——苏定方在高昌已经憋屈了太久,本王现在正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施展一番拳脚,也趁机活动活动身子骨。”
“殿下,您人真好。”随着楚王殿下此言落下,一旁的苏定方突然哈哈一笑:“臣很期待有这么一个机会。”
“殿下,外臣不是为此事来的,不,应该说外臣从无此意。”面对楚王殿下的挑衅,禄东赞可谓是将唾面自干的功夫修炼到了极致:“臣来是想问,原先攻打天竺的计划,是否需要改变?”
“当然不变。”楚王殿下闻言摆了摆手:“天竺嘛,注定是你吐蕃和吐谷浑瓜分,本王呢,就要骠国那一片就成。不过咱们话也得说在前头,有多大能耐端多大饭碗,想要分得多,就得多出力,你们想要的地盘,得靠自己去打,本王也是如此,不会例外。”
“有殿下这句话,禄东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禄东赞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他便打算告辞:“那么楚王殿下,外臣这就准备回吐蕃向赞普复命了,至于什么时候动手,我们会耐心等待您的消息。”
“短暂五六年,长则七八年。”楚王殿下闻言想了想,随后给出了一个大概的区间:“等本王经营好琼州,这一战,随时都能打。”
“如此甚好,”禄东赞闻言当即朝李宽恭敬一礼:“楚王殿下,在下这就告辞。”
“不送。”楚王殿下见状也是懒散回复道:“记住啊,以后不要跟本王提什么绝色贵女,能有多绝色?本王才不信……”
“殿下……”禄东赞发现眼前这货还真是令人一言难尽:“既然您不信,那臣可否斗胆让您先见上一见?”
“呐呐呐呐——”楚王殿下闻言站起身,指着禄东赞对一干窦氏家臣道:“你们都看见了,本王可没有主动。”
“看见了看见了……”张镇玄等人也是无奈:“殿下您喜欢被动……”
“什么话什么话?”楚大王闻言双手叉腰,下巴上挑,眉眼间的神色甚是孤傲:“像本王这样遗世又独立,濯清涟而清廉的贤王,怎么会因为受到区区美色而迷失本心呢?”
楚王殿下说到这里,见一干家臣已经失去了开口的兴致,于是他想了想,又道:“罢了罢了……虽然本王也很想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但是奈何如今本王的‘软肋’实在太多——加之时间上终究是有些来不及……嗯,禄东赞,此事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