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的地下议事大厅内，暖黄的白炽灯因为供电不足，时不时会闪烁一下。
一张大圆桌上，九人坐在桌前，一个个面色凝重。
“这次我们不能冒险。”一个头发全白的男人沉声道，脑袋摇了摇。
听到这话，刘东不禁皱起眉头，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其他人的态度也差不多，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甚至挤出笑容 `，看向刘东道：“东叔，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在这里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这话说的不太有底气，在地下生活，怎么都不可能和挺好二字扯上关系。
刘东笑了笑，指着天花板道：“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你能说它挺好的？”
没有人说话，他反而更加气恼起来，猛地站起身：“你们就是被我保护地太好了，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心！”
他义愤填膺，场内无一人敢和他的视线相接。
他们一开始也是被吴大夫拐骗进来的，和那些鬼怪不同，他们这一脉拥有着一种秘术，可以制作出容纳魂魄的人偶，只要所有材料配齐，可以让人偶和真正的肉身无异。
在传说中，他们的先辈甚至依靠着这门秘术，活了将近七百岁。
刘东并不是他们这一脉的人，他们的老族长早在几年前病逝。
至于刘东的身世，他们知之甚少，不过他多次救他们于水火，在鬼王的人发现他们时，全靠着他的精明算计，以最小的牺牲保全大多数人。
会议大厅里死气沉沉，刘东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们知道老族长为什么没有留下尸骨吗？”
一众人等默不作声，他们听说过一些相关的谣传，心中像是被插了一根钢刺般。
然而刘东并不准备停下，继续道：“老族长想死在太阳底下，当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元气已尽，让我把他送到七里外的高楼上，让他自生自灭。”
这正是众人听到的谣传内容，此刻被刘东说出来，他们才真正确信这一则消息的真实性，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都不愿意说起这件事，可刘东不单要说起，还要详细说一番，把内里的东西全都抖出来，让他们知道。
“我当时留了个心眼，留了一些力量在高楼上，老族长死之前一声不吭，怕引来鬼王的人。”他停顿片刻，抬头看向众人：“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鬼王的人来了，将他一脚踩成了肉酱。”
全场没有一丝声响，有些人的额头已经冒出汗珠。
这一细节是谣传里没有提起的，让众人心中满是羞愧。
“老族长的魂魄被折磨了将近三个小时，对族内秘术闭口不谈，我为了让他老人家少受一点醉，从远处用力量将他的魂魄击溃。”
“你们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吗，你敬重这个人，无法拒绝他的决定，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要出手让他魂飞魄散！”
说话间，刘东双眼血红，不过还有一丝理智在眼眸深处，并未显露出来。
“东叔，别说了，我们现在去反抗鬼王，和以卵击石没什么两样。”一名青年沉声道，话中带着不忍。
痛苦的回忆应该让它过去，否则他们很难说服自己，继续苟活在地下。
刘东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看着众人，眼中分明写着四个大字：无可救药。
他们是有保命的宝贝的，只是他们都怂的要命，想要用那宝贝在最后关头和鬼王换得一些生存的缝隙。
刘东走到门口，手落在扶手上，沉声道：“我只有一个心愿，希望死的时候能够把尸骨葬在真实的泥土里，如何抉择，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他便打开房门离开，脸上满是烦躁的表情。
门再次关上，会议大厅内顿时响起激烈的讨论声，在剩下的八人中，存在着意见分歧。
八人中有五人被刘东说服，与其他三人说道着利与弊。
想要出手，必然要使用族内的宝贝，可他们全族人，能够仰仗的只有这一样东西，用了就没了。
毕竟刘东是个“外人”，族内的宝贝是否使用，只能由他们内部商议。
“我觉得不能用，虽然畏缩不前很耻辱，但它很有用。”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一直被温水煮青蛙吗？”
“或许你不知道，我”
刘东坐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转角处一个脑袋冒了出来。
“东叔，你不要生气，他们不敢只是因为害怕，不是不喜欢你。”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细密长发加上斜刘海，脸上带着歉意，而话里的孩子般稚气让人有些想笑。
“你这小娃子，懂些什么，快到一边去。”刘东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笑脸，拍了拍少女的脑袋。
这少女名叫元秋，平日里和他走的很近，刚才应该是躲在会议大厅外面偷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元秋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臂，跟着他往一个方向走，小鸟依人的模样，就像是他的女儿。
“元秋，你有心了，只是现实很残酷，如果我们不抓住这次机会，很可能以后都要活在这种地方。”他低声道，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要能活着就好了，在哪里其实不重要。”元秋回了一句，虽然心中并不这么想，但这种话说出来，会更加让人觉得舒服。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下一秒，刘东便将她的手拿开，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不懂”，快步往前。
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隐约中，她感觉到刘东似乎不只是为了他们才提议反击，不过这一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定，毕竟刘东在她心里的地位如同父亲，还在数次危机情况下救过她的性命。
突然，她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蓝色光华，脑中多余的想法被全数抹去，记忆还在，但心智已经恢复到十岁。
“咦，这个人不简单。”
墙内传出一声轻叹，元秋连忙看向声音的源头。
只见一个男人的面孔从墙内浮现出来，正是吴峥。
很快，在他脑袋旁边，柳舒的脸也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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