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方莲停药一段时间了,病情并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虽然还是有些胆小,但从没有过更加激烈的反应,原本那些她恐惧的幻象似乎也都没有出现过,清醒的时间甚至比原先还要多一些。
夏遥不禁开始怀疑那些药不仅对夏方莲的病情没有帮助,还有可能加重了她的病情。
夏方莲的病依旧是埋在家里的定时炸弹,但是担心归担心,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外公的工资每个月会定时打到卡上,在夏方莲现在不吃药的情况下,每个月一千多块钱起码能够让她们俩吃饱穿暖。
现在正是夏遥长身体的时候,她深知在这个阶段营养的重要性,特地订了一份牛奶和夏方莲一块儿喝,每天都和夏方莲各吃一枚鸡蛋,蔬菜、水果和肉食更是每天必需的,才几天功夫,两人的脸色就红润了许多。
夏遥在学校过得也不赖,虽然老师对她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有些老师还三不五时的找借口把她拎到教室外罚站,但是她的难兄难弟也不少,每回罚站总会溜去乒乓球台那儿打球,成天和一帮孩子跑跑跳跳的,让她的性格开朗活泼了不少,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儿。
至于她刚重生那会儿遇到的那群坏孩子,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十二年前的记忆太过遥远,她只记得自己常被坏孩子们打,大院里有一群看她不顺眼的,学校也有一群老欺负她的,但具体是谁,早就被她忘到爪哇国去了。
只是依稀记得每回被打都是因为一个叫“文静”的女孩儿,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从没有亲自动过手,那些“打手”都是自发地“路见不平,惩恶扬善”,可她到现在都弄不清这个比她高上一年级,和她素无交集的校园女神究竟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知道她都完全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儿了。
“夏遥同学,”美术课课后,夏遥正准备和易小奇他们冲出去打球,却被杨国华唤住了。
她一脸莫名地应了一声,暗忖自己这段时间安分守己,上课听讲还算认真,每回作业也都认真完成,单论她近期的表现在新园小学都可以算上优等生了,难道自己这堂课交上去的画不合这位杨老师的心意?不过是个美术作业而已,不用这么较真吧。
杨国华哪里会想到她的小脑袋瓜儿一瞬间会闪过这么多东西,一脸和颜悦色地招呼她,看着她一脸戒备地靠近,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惹得夏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的作文写的很好,这次的征文比赛,我已经把你的作文报上去了。”
夏遥怔了怔,这才想起来上次那个征文比赛的事儿。
“谢谢老师。”虽然对得奖并无指望,但她还是低声道了谢,她算是第一个欣赏她的老师吧。
“老师看了你的作文很感动,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和老师说,你就把老师当成妈妈来看待好不好?”杨国华理了理她的衣领,轻声细语道。
她和她素无交集,连她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当成妈妈来看待?夏遥暗暗好笑,她其实挺腻歪这种套话的。
不过这个杨老师是对她态度最好的老师,没有之一,她这一生从陌生人处得到的温暖少之又少,江大妈是一个,对她和颜悦色说话的杨老师也算一个。
她知道杨老师教全校的美术,在全校几百个学生中,却对她如此关怀备至,就是因为那篇作文?虽然感动,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本能的戒心。
她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角,本色出演一个内向孤僻生活艰难的小女孩。
“你字写的不错,老师这里有一盒铅笔还有几本作业本,你先拿去用吧,好好练字,等字练好了,老师再送你一支钢笔。”杨国华将铅笔和作业本塞到她手里,“好了,去玩吧,你的小伙伴们都等不及了。”
夏遥意外地看着她,杨国华的眼中蕴着笑意,脸上的关怀是真真切切的,可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是她身上的气息太过圆滑世故?还是她身上那带着野心的锋芒?
夏遥想不通,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好图的,不管怎么样她此刻的善意是做不了假的,索性也不管那么多,大大方方地道了谢后就收起了文具。
等到夏遥跑到乒乓球台,台上都有人打球,易小奇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打球。
“等你好久了,那个杨老师骂你啦?”一见到她,他就关切地问。
“没呢,表扬我作文写的好,希望我再接再厉。”夏遥嘿嘿一笑,眼睛盯着球台上弹跳的乒乓球。
“切,一个教画画的还管作文啊?”易小奇一边表示自己的不屑,一边有些心虚,他是个不爱读书的孩子,上课从不认真听讲,作业也做得一塌糊涂,“马上就要期中考了。”
“期中考就期中考呗,你怕啦?”正在一旁激战的刘克大声笑道。
易小奇被他当众笑话,觉得很没面子,“谁怕啦?你小子记住,期中考试不给我抄,你就是孙子。”
刘克是易小奇的同桌,论学习只比易小奇好一丁点儿,夏遥和其他几个小孩儿哄笑出声。
“输了输了,让我替你报仇!”刘克分神输球,夏遥马上迫不及待地接过他的球拍上场。
“要抄肯定抄夏遥的啊。”刘克一边用手抹了一把汗,一边回了一句,“你作业不就是抄她的。”
“难道你没抄啊?”
对于作业夏遥向来完成得很勤勉,甚至想要去书店买几本习题集来做做,新园小学的作业量实在太少,作业做完之后,课本早就被她翻来翻去看了几遍,晚上她在家里都不知道做什么好,还去夜市里买了几本廉价的旧书打发时间。
易小奇这帮男孩子向来不爱做作业,有了夏遥这高质量的作业可抄,更是懒得写作业了,每天早晨就盼着她早点儿来学校,好给他们抄一阵。
“夏遥,说好了,期中考的时候得给我们抄啊。”一个黑乎乎的小男孩朝夏遥咧嘴一笑,他是夏遥的前座,方蕾的同桌周涛。
“到时候我会把卷子放在桌面上,能不能抄得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夏遥弓着身子,举拍狠狠地杀了一个球,“别指望我给你们打暗号传纸条。”
“靠!又输了!”她的对手马丹哀嚎一声。
她这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非但没让易小奇他们觉得不爽,反倒觉得她酷得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像其他女生那样矫情。
“让我来让我来。”易小奇一下子把马丹挤开,可是还没打两个球,校园的钟声就响了起来。
“五点了。”夏遥反手一个球击打过去,易小奇飞扑过去,依然没有救起这个球。
“我走了。”夏遥潇洒地把球拍扔还给刘克,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挎。
“再玩一会儿吧。”易小奇正打在兴头上,“离清校还有一段时间咧。”
“我还有事,你们玩吧。”夏遥头也不回地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