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浪微眯着眼,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白发少年。
刘笑和江松之间的关系十分不错,这边又没出什么人命,最后刘笑肯定也就是无罪释放。
自己原本是打算借着这个由头,关上刘笑两天,杀杀刘笑威风,恶心他一下,顺便出一口恶气。
但是若就为了这口恶气,将自己面前这个实力堪称恐怖的白毛留在摇滚庄,那还不知道这家伙又会在摇滚庄搅起多大的风暴。
于是袁浪轻笑一声:“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您二位,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什么?!”
听到这话,一直站在袁浪身后的会场保安顿时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什么,你、你还有你,你们带上地上那摊玩意儿,跟我去警局做笔录。”
袁浪在白志面前吃瘪,心情多少有些烦躁,于是他就把火撒到这群保安身上。
“什么?!”保安们更震惊了,明明施暴者是刘笑,为什么被叫去做笔录的人里面却只有花羽和自己等人。
“你们听不懂话吗,还是不想配合?”袁浪两眼冷冷一扫,那些保安们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他们知道,袁浪可是摇滚庄警署最高级别的警官,要是惹到了他,别说他们几个在摇滚庄都不好混,就连他们的安保公司都会受到牵连。
此今之计,也就只能先服软,做完笔录再去问问花德缺要怎么做。
看着这些保安通过对讲,叫来一辆面包车,扶着已经昏厥的花羽,全都上车后,袁浪转过头,意味深长地对刘笑说了一句:
“小刘啊,离开摇滚庄,就别再回来了,这地方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刘笑闻言,微微一笑:“那恐怕要让袁警官失望了,我家就住在摇滚庄,无论如何,我都会再回来的。”
袁浪嗤笑一声,也没再理会刘笑,转身回到警车,就离开了此地。
“怎么回事?”
白志淡淡地问刘笑,并顺手给他打开迈九赫的后车门。
此时演唱会里面的观众都已经悻悻离开,走出场馆,铜玉体育场外面的人又多了起来。
而那对父女,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外界的影响,依然在那里,高举着横幅。
刘笑指了指那对父女:“刚才他们被花羽的粉丝围攻,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
“哦。”
白志回到自己的主驾驶,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刘笑也坐到车后面,听着迈九赫的引擎沉沉低吼,他再次开口:
“白大哥,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些事。花羽的狗爹花德缺就是导致煤矿工人死亡、尘肺的罪魁祸首......”
“我都知道。”
白志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波澜,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刘笑有些震惊。
“我的父亲,八年前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
“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以您的实力,区区一个花德缺又算得了什么东西,您怎么会容忍他一直活到现在?”
“西山省黑矿老板很多,害我父亲的,并不是花德缺。”
“那么那个缺德的黑矿老板肯定被您解决了吧?”
“没有。”
“为什么?”
刘笑很诧异,以白志现在的实力,他有着无数方法能解决那个黑老板,他也不是个慈悲心泛滥的人,刘笑可不信白志会莫名其妙原谅了那个害死他父亲的家伙。
“他没能等到我去清算他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白志突然像是打开话匣子一般,口中居然滔滔不绝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
“我来自西山省旅梁市下面的一个县城,那地方,周围全是山。我小时候跟我爷爷奶奶住,而我的父母,则是全都外出打工,补贴家用。”
“我的母亲是去别人家给人家当保姆,而我的父亲则是去了大铜的矿区挖煤。”
“再后来,等我长大一点,由于煤炭资源被开采殆尽,我的父亲也就回到家里。”
“自从他回来,他就一直说他呼吸有一点不太顺畅,还老是咳嗽,我爷爷奶奶以为他是在矿上太累导致的,就也没有太在意。”
“后来,我爹这小毛病也一直没好,并且还越来越严重,直到有一天他是在难受的有点受不了,进了医院一查才发现,我爹当时已经得上了二期尘肺。”
“而也是从确诊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我父亲其实是个很坚强的人,我爷爷说,从小到大,就从来没见他喊过一句累、说过一句苦。”
“可是,后来每到冬天就躺在床上,不断咳出大块黄痰的他,居然日日向我爷爷哀求,求我爷爷给他一个解脱,那时的他,究竟该有多么痛苦?”
“他很坚强,虽然日日痛苦地想死,但他却一直坚强地活活了下来,直到八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天阳光很好,我爷爷奶奶都在外面摆摊,而我原本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父亲却不知为何,突然来了精神。”
“原本呼吸都困难的他突然跟我说:‘小志,外面的阳光好像很不错,你可以推我出去看看吗?’”
“我当时高兴坏了,我总以为是我夜以继日的祈祷有了作用,我父亲的病情终于要好转了。”
“我兴高采烈地将他抱上轮椅,推着他来到外面。”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如此紧密地接触过阳光了吧,他那天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一路上,他都在跟我絮叨着他从小到大的各种趣事,逗得我哈哈大笑,而我也一直按着他的吩咐,带着他去了所有他想去很久的地方,甚至还看了看从小陪着他长大的青山。”
“再后来,我父亲渐渐地就不说话了。我还以为,他是太久没说这么多话,一下子说这么多,有点疲倦,所以就睡着了。”
“我没有打扰他,一路将他推回家里,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烈日当空的大中午,我的爷爷奶奶刚刚到家发现我和我父亲都不在家,正急急忙忙地跑到门口,想要出来找我们。”
“我看到他们,赶紧朝他们招手,而他们看到我,也赶紧向我们跑过来。”
白志的语气本来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感情,就好像它讲述的是一个与他没有一点关系的故事一样。
但到了这里,语气却带上了一分若有似无的悲伤。
“接下来的事,其实我也只是记了个大概。”
“爷爷看到我父亲之后,就直接给了我一巴掌。我爷爷其实脾气是很好的,他以前从来没有打过我,可那天他却打了我一巴掌,那一掌很用力,打的我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都变得黑白。”
“恍惚之间,我听到,我没有父亲了。”
“那段时间,我很痛苦,很绝望,但更多的,是愤怒。”
“我无比痛恨那个该死的煤老板,我父亲生前就跟我说过,那个杂种就从来没有把工人们的生命当过一回事儿!”
“就算是下暴雨,他都不会停工,还强迫工人们下矿井。可想而知,他提供的各种安全设备,都是些什么垃圾。”
“而对于我父亲患上尘肺,他提供的假冒伪劣防护设备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句实话,我当时是真想生吞活剥了他,可我当时还没有觉醒异能。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五岁少年,又能拿一个财大气粗的黑矿老板怎么样呢?”
“我找到他的行踪,瞒着爷爷奶奶买了张车票就赶到他所在的城市。”
“结果,我被打得很惨,后来也不知道我爷爷奶奶通过什么方法,找到了被丢在街边的我,将我接了回去。”
“可惜,我的脊柱被他们打断,导致我下半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
“都怪我,父亲的去世、我的瘫痪给我的爷爷奶奶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没过多久,他们俩也相继去世。”
“幸好他们省吃俭用这么多年,还有着不少钱,他们用这些钱,给我在长河生物买了一个保险,在他们走后,长河生物就把我接到广陵的一个疗养院,一直照料着我的生活。”
“再后来,我才觉醒了异能和超能力,在异能的作用下,我终于渐渐恢复了身体,能够重新站到地上,畅快的奔跑。”
“不仅如此,我还收到了长河生物递过来的橄榄枝,进入了长河生物广陵研究所安保部,成为了一个保安。”
“当然,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对那个葛屈,也就是那个黑矿老板的刻骨铭心之恨。”
“在我提前完成入职训练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打听他的踪迹,可我没有料到的是,他居然已经死了。”
“真是讽刺啊,就在我进行入职训练的那两个月中,他不知道惹到了谁,全家都被人残忍的杀死在他家的客厅里。”
“还没等到我的复仇,他就已经横死。”
白志的语气又渐渐归于平静。
“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心情,既有一点开心,但却还有一点莫名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