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遮挡太阳的乌云渐渐散去,太阳的光辉再次普照大地,一月初的寒梅立在风中,万物凋零,唯有红梅绽放。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殷父晕死了过去,殷嘉远从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都说,殷嘉远温润如玉随了他那早亡的母亲,都说殷员外那个早亡的妻子,是菩萨温柔心肠,就连府内最恶毒的小妾都忍不住夸她菩萨心肠。
“呵。”似乎想起什么,殷嘉远失笑出声。
要是那个小妾知道,自己那个早死的孩子,是菩萨心肠的正妻所为,可怎么办呢。
从有记忆来,殷嘉远便被母亲当作争宠的工具,他不仅要成为父亲最得意骄傲的儿子,还要成为他母亲的争宠工具。
为了得到父亲的关注,殷嘉远甚至被母亲强行灌药,今日摔断腿,明日泡冷水的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殷嘉远的身子原本没有那么弱,但是,多年来的虐待早就将他的身体折腾坏了。
母亲平日里做惯了菩萨,谁都不知道,世人称赞的菩萨私下里,会因为丈夫宠幸其他人而歇斯底里。
当年,殷嘉年就是站在这个地方,看着他那白日温柔似水的母亲,歇斯底里的辱骂着抢走她丈夫的人。
滥情又无情的父亲,专情又偏执的母亲。
殷嘉远冷眼看着她们斗来斗去,即便知道香膏首饰被掺了麝香,接生的稳婆是杀死婴儿的凶手,他也不说,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人群外,看着她们因为一根烂黄瓜争来斗去。
对了,殷嘉远歪了歪头,年代久远,他都已经忘记了,父亲杀死母亲,是什么原因来着。
是因为母亲不小心误入了父亲的书房,然后看了不应该看的书信。
但是——
那封信,是他看的。
那天捉迷藏,是因为母亲想要给他灌药,那药太苦了,他不想喝,于是就躲了起来。
这场捉迷藏,究竟是母亲先找到儿子,还是,夫君先找到妻子呢。
答案是,在妻子即将胜利之时,夫君先找到妻子。
母亲啊,被你的挚爱掐死时,你在想什么呢,是在想多年前的桃花下的初遇,少年羞红的脸庞,还是面前满脸狰狞一心想要掐死她的男人呢。
旁人都知,殷嘉远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骨子里早就烂透了,他继承了父亲的无情,也继承了母亲的偏执。
本来,殷嘉远并不想动殷父的,但是,偏偏他的父亲生出来不该有的念头。
菩萨心肠的母亲啊,我会将你的夫君留在这个房间,让你日夜守着他。
殷嘉远扫视了一圈屋子,眼底是抑制不住的高兴,整个屋子,时隔多年终于住进了该住进的人。
这样想着,殷嘉远就往门口走去,一推开门,一个人影就失去支撑往他怀里倒,是殷千凝。
殷嘉远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人偷听,这人还是刚刚跟他生气的殷千凝,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张开手接住了即将摔倒的殷千嘉。
“千嘉?”殷嘉远将怀中之人抱起:“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殷千凝面上闪过一阵尴尬:“没,我····我就是那个什么。”
“怎么了?”
“就是走到一半,发现我的脾气有点莫名其妙的,我就回来了。”
她生气是因为,殷嘉远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袒护她,但是,后来一想,一个是没有身份的漂亮小孤女,一个是生他养他的父亲,是个人都知道要帮谁。
“怎么能是莫名其妙呢。”殷嘉远脸上还是那一副温和的样子,声音轻柔:“脾气不就应该对在意的人发吗?”
“啊?什么意思。”殷千凝有些懵圈,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殷嘉远笑了笑:“意思是,我在意你。”
殷千凝只觉得自己脑袋被炸了一下,整个脑袋里都是空白一片,她有些结巴的说道:“你,你这,话什,什么意思。”语气中带着一股颤抖,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殷嘉远。
殷嘉远轻笑一声,屋外的阳光很好,照在他们的身上,宛如一对登对的恋人。
“你扔信的消息是你的丫鬟无意透漏给我的,你朝着我屋扔了三十九封信,我虽然没看,但是我也猜到了,千凝,你可真能折腾我的。”
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跟笑意,嘴角是依然是温柔的笑容,但是,眼里的光芒璀璨如星辰,让人忍不住的心动。
捂住不断加速的心脏,殷千凝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殷嘉远却先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少年眉眼无奈越来越深:“平日瞧着你胆子大,怎么到这个时候,就退缩了?”
殷千凝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道:“没,没有啊。”
“那你可心悦我”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只是含着些许笑意。
似乎是殷嘉远的视线太过灼热,殷千凝双颊绯红的低下头,小声嘟囔着:“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阵阵寒光吹过,院落的桃花洋洋洒洒散漫整个天空,然后宛如雪一般飘落,一朵花瓣落在了少女的额头,人面桃花红。
殷嘉远抬起手,将她头顶的桃花摘下,然后在殷千凝害羞的眼神下,手腕一转,一根漂亮的木簪出现在她的面前。
殷嘉远早年在外治病,路上跟人学了一点哄人的戏法。
殷千凝双眼瞪大:“哎呦,你怎么变出来的?”
殷嘉远没想到,最吸引她的竟然是戏法,他无奈一笑:“小祖宗,回头教给你。”
说着,将手中的簪子又往前送了松。
“两年前在簪子。”殷嘉远轻柔道:“现在赔给你。”
殷千凝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殷嘉远,看上去神情犹豫似乎想说什么话,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了?”
“就”殷千凝看着木簪子:“我那是银簪子,都两年过去了,怎么贬值成了木簪子了?”
咔嚓——听,那是什么声音,哦好像是表情断裂的声音,又好像心碎的声音。
殷千凝说完之后也后悔了,她快速将簪子拿过来,然后插在了她的头发上。
少女一袭浅蓝色锦衣,微风吹过,裙摆飞舞,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如果她没有往三千青丝上插上一个避雷针一样的簪子,可能会更好。
殷嘉远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坏人,面前是打败他的武林高手,毫无还手之力。
他叹了一声,伸手将她头顶上的簪子摘下来然后重新插好。
“这个簪子是我用金丝流云木雕刻的。”说着,他手一顿,耳后涌起一抹红:“木头不太好雕刻,这一只是唯一成功的簪子。”希望你不要嫌弃。
“金丝流云木?”殷千凝的注意力却放在木头上,她的声音稍稍提高,显得很是激动:“难道就是那个价值千金,手臂大小就能把你们整个殷府买下来的金丝流云木????”
“嗯”殷嘉远一脸淡定,语气说不上来的笃定:“只有这种木头能配得上你,只可惜,我只得到了一点,只够给你打造一枚簪子的。”
“败家子啊,你有这个钱给我,还不如好好出门做个生意,然后回来跟你爹对抗呢,对了,你爹呢。”
殷嘉远侧开身子,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殷父露了出来:“不用对抗,因为他的家产已经是我的了。”
“他,这咋了?”殷千凝好奇的问道。
“没事,就是中毒了。”
“啊,中毒?谁下的?”
“我。”
“你啊。”殷千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之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