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盏不由问道:“怎么了?”
一开始,他们对少东家带个少女同行很是不解,后来见识了音盏的各种手段,对她变得信服起来,此刻言雪衣入定,当即把她当成救命稻草,忙道:“李修出事了!刚才我等被蛛丝围住,他过来援救,结果被蛛丝缠住,然后拖走了!”
音盏一怔,“拖去哪儿了?”
“好、好像是个树洞,就在那儿……”
“带我去看看。”
几人赶过去,见其余人都围在那里,已经点起了火把,疾风猎豹身上还挂着没有清除完毕的蛛丝,正恼火地在地上蹭着。
妖兽不存在心魔,蛛毒对它不会起作用,所以音盏没有管它,径直朝那个洞看去。
那是个很大的树洞,半边树干都被蚀空了,树干歪倒在一边,看断口应该是刚才的动静弄折的,树根被带得拔地而起,露出下面一个黑黝黝的大洞,边沿垂落着几缕棉白的蛛丝。
“你们看见李修被拖进这个洞的?”音盏问。
“是的,他当时大叫救命,我们想拉的,只是被蛛丝捆着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拖了进去。”
“这里面应该是那些蜘蛛的老巢吧!”
“黑漆漆的也看不清,点火又怕万一烧到人。”
花燮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抱手道:“他被拖下去了,怎么你们没事,存粮不是应该多多益善。”
这话说得不好听,但碍于他的身份,众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音盏则细细蹙了下眉,蛛类喜欢用蛛丝包裹住猎物,一点点将其蚕食,但印象中猴头蛛并非如此,它们喜欢吸食新鲜的脑髓,没有屯粮的习惯。
当然也不排除把李修拖到洞里享用的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人现在的处境应该很危险。
音盏回头看了眼还在调息的言雪衣,道:“你们守在这儿,等师兄醒了和他说一声,我先下去救人。”
人自然是要救的,但她一个人下去万一出了事——
“下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太危险了,还是等少当家……”
“没时间了,放心吧,情况不对我就立即上来。”
说完,音盏没有丝毫犹豫地从洞口跳了下去。
花燮站在一旁,凝眉看着洞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子。”十三轻轻拉了一下他,小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走还是留?”
花燮手指轻轻扣着面具,忽然朝他一招手,两人避开人群来到另一边。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要复杂,不过也好,乱起来对我们更有利,你现在就离开,按照计划行事。”
十三一怔,“现在?”
花燮:“时机正好,浑水才能摸鱼,我怕菲兰那边掉链子,你去把人盯紧了。”
十三点点头,“那公子您要留下?”
“当然。”花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淡笑,“我有种预感,跟着万兽楼……说不定能摸到那国师的底。”
……
洞里有股很浓重的土腥味,混合着尸体腐烂的气味,让人作呕。
音盏觉得自己在兽林生活十年都没有这两日闻到的臭味多,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背后布置这一切的人简直品味惊奇!
降落过程中,她注意到洞里垂挂着不少蛛丝,密密麻麻连成帐幔,黑暗中颜色发白,闪着诡异的光芒。
此洞若真是猴头蛛的巢穴,那肯定也是新近才安置的,不然蛛丝不可能那么白。
背后之人不想他人得到血骨刀,真是用尽了一切手段。
这更让音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也想看看那拥有诅咒之力的血骨刀到底长什么样。
持续降落了大约三十多丈后,脚底触及了地面。
以防万一,她将银弦千丝祭了出来,不是常用的银鞭形态,而是一团仿佛冒着闪电的云团,在手心里不停变换,光怪陆离。
隐现的电光闪动时,能将周围的一小片照亮,音盏举着手心,仔细观察着地洞,同时将神识放了出去。
只要李修还剩一口气,她就能探到他的位置,可神识蔓延出去后,别说没有活人的存在,连蜘蛛毛都没见一根。
除非那蜘蛛会刨土,带着猎物飞窜出百里之外,不然不可能躲过她的神识搜查。
看着洞内影影绰绰的白丝幕帐,音盏忽然觉得不对劲。
理智上她应该原路返回,等言雪衣醒了将事情告诉他一起想办法,或者直接让众人放弃救人继续前进,可来到这里后,她总觉得前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必须亲自过去看一看。
音盏不是个纠结再三,畏首畏尾的人,只稍作犹豫就决定继续往前。
为了更好地看清洞里的情况,她心念一动,手里的光团就脱离掌心飘在半空,像一盏造型独特的云灯,散发出明亮温和的光芒。
音盏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蛛丝。
蛛丝的毒和噬心火一样能够引发心魔,只是没有后者那么厉害,只会让人神志不清不至于致死,但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保持清明很重要,所以音盏不敢大意。
她百毒不侵,不代表没有心魔,一天没有报仇雪恨,涂丘被灭的悲痛和仇恨就如附骨之疽,潜藏在她心底最阴暗的地方,一旦仇恨被勾出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不知道言雪衣的心魔是什么?
想到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沉甸甸的,好像翻涌的潮水将人压得透不过气,音盏不由有些心悸,总觉得不能深想。
她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
压在眼前的潮水被晃开,慢慢浮现出花燮外戴着青鬼面具,穿着华丽俏皮的炎塞服侍,吊儿郎当的样子。
身穿红衣的时候,他是顺承王府的小王爷,衣服用最好的布料裁纸,绣着艳丽奢华的花纹,层层叠叠如云霞铺开,仿佛盛开在浓烈岩溶中最夺目的红莲,气质高贵,艳丽得不可逼视。
相较而言,炎塞国的服侍虽然华丽,却少了那种给人强烈压迫的气势,或许和他需要伪装有关,虽然这人伪装得也很敷衍,但他光着脚踝,踩着夜色走出来的时候,确实像是换了个人,让音盏有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十三年前的兽潮、两国交战、将军冢、血骨刀以及万兽楼和神殿……等等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彼此间似乎有所关联,又好像毫无干系,音盏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
就在这时,面前的路突然没了。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