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婳,一直以来,你对我颇多误会,有些小恩怨。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情啊!我还是一直将你当做姐妹来看待的,我姨娘也待你不薄,你们怎么忍心见死不救呢?还是……你在父亲跟前说了什么,他们才弃我姨娘于不顾?”说着话,青青眼中的涟涟泪水就汹涌而出,泣不成声。
我自然辩无可辩,纵然我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信我。因此我冷笑一声,看着青青惺惺作态,只觉得委实可笑。
太后对我怒目而视,伸手指点着我,愤声道:“睚眦必报,心狠手毒,适才我真是高看你了。”
“啊!娘娘,娘娘,你怎么了?”青青身后的宫女突然惊叫道。
太后再也顾不得训斥我,站起身来冲到青青跟前:“子衿子衿,莫要生气伤身,事情还会有转机的。”
看到青青近乎昏厥的样子,我本能地伸出手,却又立即缩了回来,微不可见地向后退了一步。事到如今,我还是不要自惹麻烦的好,今天青青这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谁知道究竟是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可莫被泼一身的脏水。
“血,血啊!”宫女大声喊叫,慌乱了手脚。
太后一个巴掌掴了下去:“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御医!”
宫女好像被吓傻了一般,捂着自己的脸,愣怔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发疯一样转身向着宫外跑出去。
我抬脸看过去,青青的罗裙上面果真染了殷红的血迹,并不是作假。我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慌乱了,难道青青果真是伤心过度,动了胎气?否则谁会拿着自己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来陷害于我,因小失大?那也太狠辣了些。
“御医马上就来了,子衿,你一定要坚持住。”太后连声劝慰。
“青婳,求你,救我,救救我的孩子......"青青向着我伸出手来,哀声央求:“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救他。”
我看着地上逐渐蔓延的血迹,终究忍不住上前一步,太后冷冷地一把挥开我的手:“这蛇蝎女人你还相信她?子衿,你也太善良了。”
青青向着我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哀求道:“母后,我只想让我的孩子平安无事。”
太后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着我冷声道:“苏青婳,若是矜妃和她的孩子今日有任何闪失,我绝对不会轻易饶恕你。”
太后身后的青青看着我,微微勾起唇角,得意地一笑,适才还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讽和阴险,还有几分挑衅。
青青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诈,是她故意设下的什么圈套,想趁机栽赃给我不成?我一时之间琢磨不出她的目的,伸出去的手忍不住瑟缩回来。
“快呀!”太后催促道:“还呆愣着做什么?”
我暗暗咬牙:“启禀太后,青婳医术浅薄,对于这种病症不过一知半解,不敢冒失给矜妃娘娘诊断。”
“青婳,你竟然这样狠心吗?整个京城百姓都争相传颂,说你手到病除,德艺双馨,为何偏偏对我见死不救?”青青脸色苍白,紧咬着下唇,一脸的害怕和惊慌。
太后闻听青青的话,愈加气急:“不治就不治,我长安难道就只有你一个大夫不成?蛇蝎女人,来人啊,给我拖出去砍了!”
立即有两个小太监颠颠地一路小跑过来,上前拉扯我。
“慢着!”宫门外一声低沉的喝斥,太监宫人纷纷跪了一地。
“母后,这青婳刚刚从江南回来,智斗菩提教,恢复江南繁荣,可谓劳苦功高,您老人家不赏也就罢了,怎的还喊打喊杀的?”皇上对着太后笑得一脸温和,挥挥手,屏退了两个太监,然后吩咐身后尾随的御医道:“赶紧去看看矜妃娘娘,可莫要有什么闪失。”
御医领命,赶紧小跑着上前查看。
“这妖女可真是劳苦功高啊,”太后讥讽地道:“先前就因为嫉妒矜妃,千方百计地加害于她。害人不成自己不检讨自家错误,反而记恨,竟然不顾矜妃姨娘死活,挑拨离间,令她至今仍旧生死未卜。如今矜妃伤心欲绝,晕厥流产,这些罪行倒也罢了,矜妃苦苦哀求她,希望能够放下心里仇恨,不计前嫌,救治腹中胎儿,竟然也见死不救,无动于衷。皇上,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宅心仁厚,德艺双馨的人物?”
我勉强咽下反驳的话,就算是太后颠倒黑白又怎样?人家就是王法,我纵然身上长了五张嘴,怕是也说不清楚。
皇上侧头看了我一眼,面上淡然无波,看不出喜怒,也辨不清他是如何的心情:“母后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暂且息怒,听御医诊断过后再说。”
他既不怪责于我,也不帮我分辨,只锁了眉头,问正在给青青低首号脉的御医:“矜妃身子如何?”
御医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启禀皇上,娘娘伤心过度导致了流产迹象,怕是来……来不及了。”
“来不及是什么意思?”太后厉声责问。
御医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仔细斟酌说辞:“就是说……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所以,孩子保不住了。”
哈哈,苏青青果真好手段,入宫总共不过两三月时间,竟然就收买了宫里的御医。我拒绝为她诊病到御医赶过来,拢共也不过三言两语的时间,竟然就将这“延误时机”的罪名扣到了我的头上。
太后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我想用恨之入骨来形容,应该不为过。
“杀!杀!杀!”太后一迭声恨恨地道:“谁敢给她求情,我一并推出去杀了。”
刀悬头上,左右难逃一死,而且在太后跟前,我被宣判死罪也不是第一次了,没有什么好顾忌。我梗着脖子,活像一只拼命的斗鸡:
“你老人家那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身经百战的主,我就不信,苏青青这样拙劣而又蹩脚的技俩你会看不出端倪!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你是太后,手握生杀大权,看我不顺眼直接来个痛快就是,这样拐弯抹角的,你累不累?尤其是一而再,再而三,牵强附会,我都觉得可笑至极。
若是我苏青婳果真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压根不需要你动手,我自己一只银针就了结了。但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全都堆积到我的头上,我不服!”
“反了反了!”太后拍案大骂:“这样伶牙俐齿,蛊惑人心,真真地活腻味了!”
“太后,皇上,切莫怪罪青婳,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过错,不该过于担心自己娘亲安危,提心吊胆,与青婳并无关系,她愿意救我,那是恩情,她无动于衷,那也是我没有尽好一个做姐姐的责任,母后,饶了她吧。”
俗话说,见好就收,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是偏生那一刻我愣头青的毛病犯了,怎样也咽不下这口恶气,指着青青的鼻子痛快大骂: “惺惺作态,你有完没完了,苏青青,你这幅令人恶心的嘴脸......"
"闭嘴!”皇上突然转过头来,厉声呵斥我:“果真不知好歹,来人啊,给朕拖下去。”
“皇上,到这时候,你还偏袒她吗?还要留她一条贱命不成?”太后愤慨地道,痛心疾首,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母后,此事罪魁祸首应该是菩提教,而不是青婳呀。拯救苏家那不是青婳的责任,为何要把过错全都推到她的头上?”皇上耐心地道:“再说青婳纵然有见死不救的罪过,那也罪不至死啊。”
“这样狠毒不顾手足情分的人,留她在这世上能有何用?我意已决,皇上不要再徒费唇舌了。”太后斩钉截铁地道。
“二十余年不见,姐姐,你还是老样子。”宫门处传来一声轻叹,仿佛是穿透悠远的岁月,从极久远的地方飘忽而至,虚无缥缈,令人琢磨不清,这说话之人,究竟是哪一种酸甜苦辣的心情。
“师傅!”
“姨娘!”
“汐月!”
师傅依旧一袭胜雪白衣,竹簪绾发,明眸善目,只是比起在云雾山时,明显消瘦了不少,想来这几个月里,师傅四处奔波,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我终于见到了这个世上最亲的人,这些时日里所受的委屈,和对她的想念再也控制不住,如开闸洪水,滔滔而下。我飞奔着扑向她的怀里,紧紧地搂住腰身,眼泪就在那一霎那喷薄而出。
师傅摩挲着我的头顶,笑着打趣我:“脾气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倔强,还是爱哭鼻子。”
她自己的声音里也带了一点哽咽。
我毫不理会她的话,只将胳膊圈得更紧,闭着眼睛哭得放肆,好想像小时候那样一头扎进师傅的胸前,耍赖撒娇,可是我发现,自己如今已经比师傅高出一层头皮。
“麒王爷可是在身后看着呢,羞不羞?”师傅无奈地调侃。
我睁开眼睛,发现某人果真在宫门口负手而立,望着我弯唇一笑。我破涕为笑,擦擦脸上糊满的眼泪,不好意思地放开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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