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的时候便没有感情了,如今更不会因为他临终前的几句悔过就感天动地的。
李婶只是又气又难过,当初对梁辰不管不顾的是他,如今求着孩子回去看看的也是他。
“血浓于水,哀哀父母,梁辰回去给老爷子送终倒也是应该。”
李婶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他是想见我儿了,可见了面当如何?他的那点家业我们也是不稀罕要的,说句实在话,在阿泠你这做工赚来的银钱不见得比吃他的老本差,可我、我就是不想看那个小贱人好!”
李婶口中的小贱人便是梁辰的后母。
不想她好的意思怕是和分家产有关系。
清官难断家务事,陆西泠没继续往下聊,豆芽也不说话,一桌子的人只默默听着李婶说。
“我儿那没心肝的爹不知道又在哪收养了位义子,哼,那小贱人不是不想跟我分家产吗,那便让那义子去同她争吧,看她糟不糟心。”
“不可啊娘亲。”梁辰蹙眉道:“不论后母待我如何,弟妹却是无辜的,况且听您方才的意思后母也不是说半分都不愿给咱们分,阿爹更不是那个意思,你这样做同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有什么区别。”
义子这件事,梁辰是不知道的。
李婶解释这是梁辰被她接走后,他爹便病了,祖母年事已高,后院除了仆人管家没有一个肯照顾他的。
如此便收了位孤儿做义子,专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阿娘怎么糊涂了呢,他照顾阿爹有功没错,等阿爹人走了,该给他的也该给他些才算道义,可阿娘同后母闹翻,想要作壁上观却是不可的。”
“阿娘笃信神佛,难道没听说过托塔李天王的故事?”
李婶扭过头看向梁辰,片刻,秀眉一挑,这才发觉自己干了蠢事。
好在眼下悬崖勒马也不晚,她且得赶快带着梁辰回去见他爹爹。
陆西泠说到做到,自然无一不依的。
梁辰写过陆西泠,又看向了豆芽。
君子重孝,也重情谊。
梁辰知道当下不是什么绝妙的机会,但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哪怕千般错也是将他养大之人,他畅享未来成亲的时候,愿景中也有此人坐高堂。
三人在厨房里私语了一会儿,对梁辰想带着豆芽一同回去两日的心,陆西泠也答应了下来。
至多十日嘛,很快的。
然陆西泠还是想的简单了,她做了老板太久,已经很久没有忙里忙外脚不沾地的时候了。
冷不丁又要备菜又要传菜,还真有点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的意思来。
宋夫人听了用食指戳了下陆西泠的脑袋瓜,一面嗔怪陆西泠就知道一个人扛事,一面心疼的将府里的庖厨拨过去了一些,专门替陆西泠跑堂。
如此,陆西泠才算是从手忙脚乱里解脱了出来,心中暗道幸而做的只是冷淘和生鱼片,无甚需要特别加工的菜品,委实让她轻松不少。
而她身体刚轻松,脑子便又要开始转起来了。
每两日,丘叶南登门拜访,一进门什么也不吃,只要了一碟蚕豆,一碟花生,一碟腊肉,又要了一壶酒。
坐在门口的吧台边望着天边云卷云舒,看着百姓路人熙攘吵闹。
等夜幕降临,陆西泠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才得了空出来同人会面。
“小丘主事来了可需要我做两道小菜。”
这句“小丘主事”陆西泠一共喊过两次,谈不上褒义,但绝不是故意讽刺丘叶南。
顶多算个熟人之间的幽默?
没错,丘叶南身上就是有一种自来熟的体质在,明明也算是高门商户里的子弟,但身上却全然没有架子,和谁都能聊的开。
丘叶南听了笑,毫不介意周围有没有人听见的说道:“我自小便不爱念书,好在活了二十年勉强认得几个字,若不在性子脾气都好些,只怕要被我爹和大伯用扫帚打死在大院里。”
这几日没出门便是在兰园后院里罚跪来着。
丘叶南笑容灿烂,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陆西泠实在是喜欢和这样满满正能量的人聊天。
但正能量的人也有自己小心思。
绕弯子实在就有点把陆西泠当傻子了,丘叶南选择直说。
“陆老板如此手艺却还要做私人订制,可想而知私人订制中的菜品该是何等惊艳。”
他没吃过,也不需要去打听,只肖看一看陆西泠做菜的手艺便明了了。
上回在兰园他试过一次,今儿又看了一次。
“能在京城打拼出来的必定有一番能力,能让各家酒楼为你侧目的更说明陆老板的实力是人上人,所以呀,陆老板何必要执着小酒肆经营呢?要依着我有陆老板的本事,我合该直接做成酒楼才对!”
陆西泠一时无话。
这大概是因为她想苟着来?
亦或者说一步一个脚印,踏实?
“非也——”
丘叶南对此又另一番见解。
“做生意就不该人云亦云,当有股闯劲儿在,更得实时放手一搏。”
大道理陆西泠明白。
“陆老板巾帼不让须眉,左右那些酒楼是要嫉妒的,不如让他们嫉妒个够,省的他们整日研究,不安好心。”丘叶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但凡在朝中有些人脉在的,估摸也不敢对陆老板如何了。”
陆西泠讪笑。
丘叶南说道:“两家酒肆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是开成一家大酒楼的岂不是更亮堂?”
“到时候也不必做什么私人订制,便走高中端并头的酒楼便是了。”
“陆老板不必说,我明白陆老板的心思,手艺这东西最忌讳叫人偷学了去,但我认为这不是问题。”
“我看陆老板做的拉丝茄子之所以好吃大头还是在于调汁和颠勺的手法,手法太好模仿,盖因为烹炸煎炒无非那么几种,调汁就不样了。”
“陆老板酒肆里也不是没有储藏间,打出提前量,由陆老板做些调汁备用岂不是省心?”
丘叶南一口气说了许多,才得歇息又喝上两口饮子。
陆西泠终于有机会插空说道:“小丘主事说的这些我也想过,可我私人订制的不同不止是调味那么简单,有时候卖的确实就是我这双手的技艺。”
丘叶南摆手道:“那也不是问题,能把简单的食材做出花是陆老板的本事,但我相信并非每一道都要求的是手法吧?”
“陆老板就没有想过承接些京城的大小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