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丝茄子一端上来,叔侄俩人的眼睛就瞪直了。
丘主事到底是老江湖,微表情转瞬即逝,但丘叶南就不一样了,他性子乖张,举止豪放,貌似还十分享受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陆老板有这份手艺还做什么私人订制,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啊。”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陆西泠心里会默默怼一句“关你屁事”,但从丘叶南的嘴里说出来便不一样了。
直来直去的小郎君说出这话当真是在为陆西泠的决策失误而着急。
就算不是真着急也无妨。
陆西泠不动手也有人替她教训丘叶南。
丘主事掏出桂花枝,狠狠的往人后背上抽,花叶都给打飞了,偏小郎君也不躲着,笑嘻嘻的任由丘主事撒气。
陆西泠心里明镜儿的。
这是丘主事已经同丘叶南通过气儿,估摸是将陆西泠的身份到经营模式介绍了个十之八九。
只是他没想到丘叶南这样不长心,竟一句话就将他俩之间的私密话全盘托出。
这是让大佬很没面子的。
陆西泠却不气,将一切淡然处之。
反问道:“那依小丘主事看,悦泠酒肆当如何呢?”
“嘿嘿,这你就问对人了,我教你哈、”丘叶南说着瞥向了身边吹胡子瞪眼经的大伯。
默默咽回想说的话,丘叶南搓了搓鼻子,讪笑道:“改日再切磋,先吃饭,咱们先吃饭。”
美食当前,其他的都是浮云。
三人吃着拉丝茄子,聊丘主事的书,聊菜园,聊葡萄,聊扬州美景,一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等陆西泠回到铺子里,正经还真的等了两天,谁知没等来丘叶南过来同她头脑风暴一番,反而等回来了李婶。
李婶一路风尘仆仆,进了酒肆里就像回自己家了一样,直挺挺的肩膀再不用装了,瞬间就堆了下来。
她不说,陆西泠也不问。
或者说有什么话也立刻就说。
等关了铺子,先晚上在家里开个接风宴。
“做些铺子里接下来要出的新品可好?”陆西泠说道:“槐叶冷淘、水盆羊肉、再来一道……”
报菜名的还没说完话,“食客”便等不及了。
李婶点头如捣蒜。
一则是终于又能吃到陆西泠的手艺,至于吃什么她毫不在意,
二则冷淘是个好东西,正好给她心里下下火。
陆西泠笑了笑,转身回了厨房,顺带着将刚要开口说话的豆芽也拽了进去。
一时间,堂屋里只剩下了李婶和梁辰两个人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现在的豆芽不是从前的她了。
从前的她分辨不出好赖,自认识了阿泠才长出了心眼,不过即便有了心眼也不会看人眼色,毕竟外邦的女儿家心思就是少。
豆芽说在他们的部落里,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喝酒,睡前最后一件事情也是喝酒,没甚烦恼的。
所以小孩儿这是基因所致,脑子里就是一根筋。
但现在,豆芽已经做到了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尤其是和陆西泠之间的心电感应,主打一个稳准。
“你放心吧,待会儿上了饭桌我也不问,他们家的私事他们自己解决。”
“你想的明白就好。”
男女婚姻那点事都是自我选择自我受着,陆西泠本不该说。
但豆芽同她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有些话她说的隐晦些想必豆芽也能明白。
陆西泠道:“人心隔肚皮,纵使一家人也是一样,别人没开口的事便不管,开口了便少管,切记要适度,不然你是个好心的,人家却不一定领情。”
“嗯!”
陆西泠拿出些长辈的样子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个同心的分寸也需把握。”
“嗯!”
“好了,帮我去洗些槐叶吧。”陆西泠笑着推开小丫头,旋即又往外头望了一眼。
这一下,李婶不仅埋着头说话了,好似还哭了。
陆西泠叹一声,正过身子专心致志的开始做饭。
新食单中,槐叶冷淘和水盆羊肉都简单的很,只有生鱼片还是同以前一样复杂。
面对了大半年的大肥鱼,陆西泠秉着能少做一顿是一顿的心思,这次便不给李婶几个做了,反正以后吃鱼的日子正经有一阵子……
这还赖于她又新挖掘了一家鱼塘。
专门养殖鲤鱼同河蟹的。
他家的鲤鱼比三春江水里的还要肥嫩一圈,价格自然也高了点。
季节稀有品嘛,卖的就是一个别家买不着。
故而,酒肆里的价格自然也要调整。
陆西泠打发了豆芽去院子里烀羊肉,自己则进入了【系统】中用起了榨汁机。
这样榨出来的槐叶汁半分杂质都没有,绿油油脆嫩嫩的,看在眼里就清爽。
啧啧。
委实是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面条。
实则所谓的“冷淘”就是“冷面”,只不过普通的冷面是用清水煮熟,再加之酸甜汁或者用豆浆汁浸没,槐叶冷淘则是直接用槐叶汁水来煮,而后放入井水中自然冷却。
陆西泠不准备用井水,改用冰碴子撒进去,凉的快是一点,吃进嘴里更加清爽甘甜是主要。
夏日里来上这么一碗,浑身的暑气都消了。
这边厢陆西泠做好冷淘,那边厢的水煮羊肉也做好了。
再配上店门口的婶子送来的胡饼一起吃,简直爽歪歪了。
陆西泠和豆芽一前一后的端着吃食出来,李婶瞄见连忙拧过了身子,待整理好了情绪才转了回来。
嗦一口冷淘,李婶快意道:“阿泠早该做些清爽菜品,怎么等快入秋了才摆出来。”
“秋老虎吃也不迟。”
“那倒是。”
“对了李婶,这回梁辰参加国宴得了圣上不少的赏赐呢,你们看看想不想出去玩玩,我如今清闲下来了,可以给你们放两天假。”
“阿泠有心,我儿出息。”李婶叹了口气,说不上来是暑气导致的肝火过于旺盛,还是心里藏着其他心思吃不下去饭。
她清楚的很,没有悦泠酒肆就没有她儿的今天,纵使她一直希望梁辰能重新提笔,但孩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便考上了也未必有现在过的舒坦。
再者,多少人考上了科举便被派到穷乡僻壤任职,那样的日子说不定还赶不上现在的呢。
李婶又听陆西泠要给两人放假的事,这话真真儿说到了她心坎里。
她是想要和陆西泠打声招呼的,不过不是为了去散心,而是另有原因。
“梁辰的父亲重病,怕是就这些日子了,我确实想带着他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