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放心吧,贵人这艘船可没那么容易翻,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能跟着一步登天,叫这金陵城换个主子呢。”
他说的这话,若是被人听去了,必定是大逆不道之罪。
只不过如今兄弟二人都已投诚那人多年,自然是背有靠山,不惧风险。
而相距不远的池家,原本该欢欢喜喜准备嫁女的五房长辈此刻却在祖宅之中闹腾了起来。
“池子墨,你才掌管池家几年就敢如此对我,就不怕父亲半夜入梦要你的命吗?!”
说话的正是池家五老爷,个子高大,生得十分俊俏,哪怕年纪已逾四十,可看上去却年轻的很,同池子墨站在一起,并不显老。
在他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乃是池家的五夫人。
出身也是商贾,同朱家是打着弯的姻亲关系,所以才会促成了这门亲事。
如今夫妻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上门来闹,无非是为了嫁妆一事。
可惜,池子墨却冷眼看着他们如同唱戏一般的表现,连呼吸都没有急促一分,摆明了不怕他们胡闹。
池家自第二十一代家主池趁虚再次发家之后,家族就逐渐壮大起来。
本就是商贾,于纳妾之事上不加节制。
再加上又信奉多子多孙的旧例,自然是几代人传下来后各种旁枝族亲的数不胜数。
第二十二代家主池墒,一生妻妾无数。
光是夫人就有三位,更别提那妾室通房的了。
发妻是名门之后的董氏,可惜在生下嫡长子和嫡次子后,没过几年就病逝。
董家担心两个外孙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池家活不下去,于是董大人想尽办法将两兄弟被送往千里之外的云起书院,这一呆就是十余年。
山间虽清苦,但倒是避过了家中的许多明争暗斗,只是归来后与其父亲没有儿时那般亲昵了。
董氏病逝后,池老爷以家族需要女主人当家做主为由,娶赵秀才之女为继任。
赵氏为人恭敬有礼,谦和柔顺,对丈夫一心一意,对妾室们也关爱有佳,只是不大懂前头池家生意场上的事情,所以在身怀六甲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
那人就是如今池五爷的生母,曾经的宠妾兰姨娘。
兰姨娘出生商贾之家,家中不过尔尔,偏她是个厉害的。
小小年纪不但在商界闯出了点名头,还借着商会的缘故勾搭上了池老爷,成为他最得宠也是最信赖的姨娘。
赵氏得知此事后,原本还宽容大度的将人纳了回来做姐妹,谁知却因此送了性命。
生产之时,家中竟无人照料。
等兰姨娘陪着池老爷应酬回来后,人都死透了,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憋死了。
伤心不过半月,这位兰姨娘就被扶了正,半年后产下如今的嫡子池五爷。
自小就承欢在池老爷的膝下,因此格外受宠,渐渐的也就养成了他刁蛮任性的性子,满金陵城中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反正出了事,池家都会顶着就是。
虽然不如元妻董氏所生的嫡长子和嫡次子的地位尊崇,但毕竟也占了个嫡子的名头,故而在家中也是横着走的人物。
母子二人以为此番是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肖想着池家偌大的家产都会落在他们之手。
谁知元气所生的嫡长子和嫡次子也学成归来,不但如此,还娶了董家的表妹为妻,夫妇和睦,兄友弟恭。
池老爷老怀安慰,心中那自豪是油然而生。
而池子墨就是这时候出生的,所以他自一出生就得到了万千宠爱。
如此势头下,兰夫人和池五爷急了,眼看大好的机会就要被人给夺走,家主之位,家中权势,家族掌舵,全都要拱手于人,她如何能忍。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趁着他们几人外出办事,勾结山匪将池大郎和妻子,池二郎一起杀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当年,池子墨才有八岁,就已经是丧父又丧母。
池老爷早年丧妻,中年丧子,这打击之下,原本还好的身体,一下子宛若被掏空一般,只能苟延残喘的过活。
同时把池子墨接到了自己个的院子中亲自教养,却把伺候了他小半辈子的兰夫人给送到别院另居去了。
如此态度,让池家那些攀附之人一下就瞧出来了池老爷的心思。
对他们母子二人自然没有以前那般上心和吹捧。
自古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母子二人过惯了前呼后拥的日子,如何能忍受这样的“慢待”,因此一来二去的就把仇都记在了年幼的池子墨身上。
池老爷和池子墨一病一弱,却要和正值盛年的兰夫人与池五郎斗法,自然艰难。
加之之前对兰夫人的过度信赖,好些生意都交到她手上去处理,自然她就能与之抗衡。
一直拖到池子墨年过十八,池老爷才放心的将大半个家业都托付给这个双亲早亡的大房嫡长孙,而后撒手人寰。
至于那池五郎,自然只能是从其余那些零碎的家业中分些罢了。
可池家势大,哪怕是边缘零碎的家业,其实也足够他们吃穿不愁了。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当初这位兰姨娘,如今的池老夫人自然更不高兴。
这十年来用着法子的要将池子墨弄死赶走,却一一被化解。
而她手中的势力也被池子墨一一夺回,如今只剩一个躯壳留在后院中了此残生。
所以他们要借着这机会闹这么一出。
就是要让池家其他人看看,池子墨这个所谓的当家人,是如何欺辱尊长,不顾兄弟姐妹们的死活。
不想着能借此拉他下水,但能泼他一身污,也是好的。
池家的旁枝虽多,但主脉从来只在大房。
比方说那条不为人知的航海密道,家里豢养的府兵,以及近八成的家业都是大房一脉传承。
凭什么同样是嫡子,他们所能继承的家业差距就如此之大,这样一来他们如何能甘心!
这不,那一头池家五老爷夫妇二人,一个骂一个哭的,闹得在场之人个个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