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朱家人最擅长的就是细小里头见猫腻。
所以这些年来可是收集了不少曹司督贪污的罪证,定王一开始的还想过要同朱家合作,先揭了曹家的遮羞布,再来动其他人。
谁知道朱家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别说证据了,就是自己的屁股都打扫得干净的很,愣是咬不进去。
所以干脆直接对着曹司督下手,弄死了他,把嫌疑栽赃到朱家头上,让他们自乱阵脚的同时,露出破绽来,以便攻克。
未曾想,凤锦旭得知了朱家儿子五月就要成亲一事后,遍查了金陵城内五月十二日当天的席面,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朱家成亲的乃是漕运司都事郎朱鸿的儿子朱孝先,以他们父子俩的官位至多能摆十二桌席面,可成亲当日金陵城中以各种人的名义提前定下的席面足有二百桌,且都是金陵城中有头有脸的酒楼,席面不菲。
将那些人的背景一一调查之后发现,不是朱家的妻族,就是母族,亦或者子侄辈的亲眷。
如此一来,七拉八杂的也就将朱家的远近亲疏关系给弄明白了。
如今的朱家当家人就是这位朱鸿大人,正七品的位置,在官场上实在不起眼。
奈何他的位置很特殊,都事郎正是掐着漕运司官粮进仓的第一人,从百姓手里的粮食具体有多少被登记进官家仓库运送到东都城,这第一步就是他说了算!
所以,官职虽小,但却是有实权在手的。
这些年凭借着这一职位也替朱家谋了不少福利,其中最受惠的当属他身边的亲近之人。
包括二弟朱图,妻弟霍冲,儿子朱孝先,以及大女婿全富。
这几个人乃是朱家的核心,席面的预定中也大多是围绕他们四人的名义展开的。
凤锦旭顺藤摸瓜,找出了他们四人后,竟然还意外发现了一个藏在民舍中的囤粮窝点,粮食堆积不多,大约几百石。
可凤锦旭的直觉告诉他,这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手里都能囤积如此多的官粮为己用,更别说还要层层往上了。
想起父亲之前说过的话,不禁觉得后背发凉。
如今能安稳进入都城粮仓的粮食,只怕十之有一二都不错了。
这漕运司里头,还真是国之蛀虫!
大晋的百姓被他们害得有苦说不出!
杨照看了这消息,也和萧庭意一个想法,这凤锦旭的本事果然厉害。
若不是年纪资历尚浅,将漕运司的事情交到他手里,或许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告诉徐林,再有两日梁全斌就要赴任,他和凤家大哥先把证据带回来再说。至于朱家的这摊事儿,就透点消息给曹家人,混得到现在都不是蠢货,若他们不想被朱家反扑,那么继任的梁全斌就是他们最好的靠山,毕竟他可是卫家的姻亲呢。”
狗咬狗,自然一嘴毛,若是哪一方发狠咬得凶了,指不定还能再攀扯些人出来呢。
萧庭意落笔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朱字,而后淡笑起来。
看样子,这朱家背后还有人物呢。
金陵城中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凤家凝安院中,凤锦瑶收到了白家的口信,说是白思若的伤又反复了起来,让她赶着去一趟白府。
凤锦瑶担心表姐,赶着就过去了一趟。
谁知进了白府才晓得,不过是白相用的障眼法罢了,目的就是要她前来,有事相商。
书房中,白相,大舅舅和四舅舅都在。
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凤锦瑶觉着奇怪,难不成是朝局中又有人针对白家了?
却不曾想,是徐林的消息送了过来。
自从凤锦瑶一封书信解了白家的困局,而后又替白家找到了乔善见后,白相和两位舅舅都对她另眼相待,家中好些重要的事情都会与她说上一说,听听她的想法。
如今凤锦旭在金陵,凤锦霖在云起书院,凤海又在“卧榻”养病,自然能担事的只有她。
“老大,把消息给阿瑶看看。”
白相说话间,白大郎就将消息递了过去,上面详细的记录着凤锦旭在金陵城的一切。
越看脸色越发凝重,“若真如大哥探知所得,漕运司自上而下得贪污了多少!这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养出来的蛀虫,如此大胆还无人能发现,两浙十三司的人全都不无辜!”
白相眼露欣赏,阿瑶这个孩子果然厉害。
仅从字里行间的话中就能算出大概,比眼前的两个儿子还要厉害些。
“阿瑶,若肃清的事情交由你做,你会如何下手?”
白相这话存了考验她的心思。
凤锦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回想上一世,她死前漕运司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抓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来革职查办,威慑是有,但不足以断根,估摸着几年后的风头过了,贪污的情况又会再现。
略微思考以后就缓缓说道。
“孙女以为,堵不如疏,既然贪污的情况遏制不掉,索性换个法子,每年由宫中根据当年的收成定一个固定的粮食缴纳额度,剩余的粮食可以由百姓自行处置,或囤或买,都不加以干涉,这是其一。漕运司上下精简官员,只需设置必要的人和最简便的纳粮渠道即刻,这么多年设置了太多的关卡,官员众多不说,纳粮的过程也繁复,自然容易被人有机可乘,这是其二。最重要的一点,或许推行起来很麻烦,但或许可一劳永逸!”
“哦?什么法子?”
白相对于她提出的前两点都十分赞赏,听到可以一劳永逸这四个字,连带着旁边的两个舅舅也好奇起来,纷纷看向她。
“将官民矛盾转移到商民头上。金陵城本就是商贾豪绅所掌控的地界,四大家族在城中的威慑力远比官员来得大,与其让当地官员前后受困,不如放权。将纳粮一事交给他们来做,同样的,定额定量,多余的部分他们可以同百姓做交易。晴天备伞,饱带干粮,以商人的精明,自不会做亏本买卖,如此一来,粮多的时候也会存好,以备不时之需,还省了朝廷租借粮仓的钱。外祖父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