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你要见我表哥?”朱孝廉和秦一生推杯换盏时问道。
秦一生点头:“是啊,上次把他的画弄丢了,虽然又多送了几幅,但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表哥,所以打算去为你哥再画几幅。”
借口罢了,其实是因为他不知道朱尔旦家住哪里。
“哎呀,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我旁敲侧击问过了,表哥并没有因为此事而迁怒于你,相反他白得了你那么多墨宝开心还来不及呢。”朱孝廉示意秦一生放宽心,语调轻松。
“不行,我还是觉得对不住,得去见见你表哥才行,要不喝完酒你就带我过去?”秦一生没有太多托词,直截了当。
朱孝廉笑着摇了摇头:“行,那等喝完咱就出发,其实表哥家住的不远,虽然不在郭北城,但也挺近的,坐马车的话只小半个时辰就能到陵阳镇了。”
“也行哈。”秦一生又和朱孝廉碰了下酒杯。
可实际上心里也在想着事情。
他已经见识到了此界的鬼,但是此界的地府体系他还没见识过,他也一直没问,也许这一次可以从陆判口中得知呢。
之后二人又略饮些小酒,其后便坐上了朱家的马车出了门,去往陵阳镇。
镇子当然是比不上城的,像郭北城有被城墙所围住,另外设有城门,但是镇子却只有石牌坊,牌坊上挂着匾额写着“陵阳镇”三个朱漆大字。
不过二人赶来时却发现这陵阳镇却是比较热闹。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这一堆人都在朝着一个地儿赶呢?”秦一生略带好奇问道。
“哦,是去十王殿呢,陵阳镇的习俗了,镇长会遣人挨家挨户收取定额的钱财,这些钱财用于举办庙会,一年一度,而一些旁边乡镇村或者城里的人也会来这里凑热闹玩,可热闹了。”朱孝廉为秦一生解释道。
“镇长商业头脑还挺不错的啊,以文化产业带动集体创收。”秦一生只是笑笑,一旁朱孝廉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秦一生从小嘴上没个把门的,各种好像能听懂却又听不懂的词儿三不五时往外面蹦。
“先去见你表哥吧,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去十王殿也凑凑热闹。”
“行,反正这‘十殿会’要开到宵禁,时候还早。”
马车进了镇子以后,速度便也放缓了,车夫也轻车熟路,带着朱孝廉和秦一生就去到了一户小宅院前。
宅院算不得气派,但也别有一番雅静风味。
二人下了马车,朱孝廉便去敲了敲门。
“谁啊?”门后传出了一个妇人声音。
接着这妇人就开了门,妇人身形有致,玲珑浮凸,单看身材能够浮想联翩,足可称之为魔鬼身材。
可是秦一生看到了这妇人之面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怔住了,朱孝廉倒是没有太过于失态,只是手肘轻轻捣了捣秦一生的胳膊,接着作揖道:“嫂子好,表哥在家么?”
“在读书呢,不过这位是?”妇人打量着秦一生。
秦一生也跟着作揖,自我介绍道:“嫂子好,在下秦一生。”
但是秦一生不忍直视,只能低着头,对于丑人来说,细看是一种残忍。
原因无他,因为这妇人,她不是说那种长得很难看那种,她真的是那种,那种五官单独拿出来各个好看,可是放到一起就跟包子一样脸上带着褶儿的那种难看。
魔鬼身材,对应的也是魔鬼脸庞,甚至于比之自己的魔鬼背肌还要来的更加可怕。
但妇人好像并不在意,只是热络的邀请着二人进去,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臭味儿,只不过秦一生能分辨的出来,这是一种闻着臭,吃着香的小吃。
“嚯,嫂子您这臭豆腐做的味儿越来越好了啊。”朱孝廉问着味儿,不由得有些馋了。
“想吃啊?你等着,嫂子这就给你捞一点出来炸一炸,你朋友吃么?”妇人又问道秦一生。
“臭豆腐啊···”秦一生闻着味儿,不由想起了从前。
前世自己有个发小,名字叫做奚瑞轩,这小子吃火锅或者烧烤的时候就喜欢搞点臭干子吃,现在也没法和他撸串喝酒了,这就有点让秦一生感觉比较···惆怅。
“那就来一点吧。”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尝一尝,接着拿起了零钱袋子,“嫂子,您这臭豆腐多少钱啊?”
“哎,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买的道理啊?”妇人笑着,这一笑,秦一生眼神就又游移了起来,但未免不礼貌,就看向了一旁火红的辣椒,他显得颇为惊讶,“这辣椒一看就很辣啊。”
“那是,嫂子做辣椒酱的手艺也是一绝啊。”朱孝廉附和着。
接着朱孝廉便和嫂子聊一些家长里短,接着便来到了书房门前。
敲了敲门,应答了几声,妇人便出去捣鼓臭豆腐去了。
朱尔旦开了门,显得很是惊讶:“孝廉你怎么来了?秦公子您也来啦?快请进。”
秦一生不着痕迹的撒着谎:“朱兄,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您,对于我那几幅画满意否?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为您多画几幅,毕竟弄丢了您的纸,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朱尔旦倒是很豁达:“嘿,秦公子您这就见外啦,那纸虽然贵,可那哪里能比得上您的画啊?而且一送送这么多,要说过意不去的也得是我才对啊。”
秦一生点了点头:“别介,您别介,我真的是过意不去,要不我再给您画一幅吧?”
“啊这?这···也不是不行啊,哈哈。”朱尔旦笑了笑,便为秦一生备好了纸笔,更是亲自为秦一生磨着墨,“小门小户,纸笔墨都不是什么好活,秦公子您多多担待啊。”
他也只是礼貌笑笑,却是在纸上画出了一颗白菜来。
落笔后,朱尔旦便好奇问了起来:“这白菜无心啊,秦公子您这是何意?”
秦一生便问道:“菜无心可活,那···人无心可活否?”
这也是长生录让他问出来的话。
朱尔旦笑答:“人无心自然是难以成活啊。”
但朱尔旦沉默了片刻,口中也反复念叨着。
“人无心难以成活?人无心难以成活···对啊,人若是无心,又该怎么活呢?”
朱尔旦这般说着,直挺挺的便倒在了地上。
朱孝廉吓了一跳,赶忙扑倒在地,拍打着朱尔旦的脸,猛掐人中:“表哥,你没事吧?表哥你别吓我啊,表哥!”
但朱尔旦迟迟没有回复。
朱孝廉颤颤巍巍的探了探朱尔旦的鼻息,吓得缩回了手,但还是难以置信,又不死心的探去。
可还是没有半点声息。
朱孝廉求助的看向秦一生,却只能看见秦一生皱眉看着朱尔旦。
他催发大罗洞观,这才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朱尔旦的尸身胸腔内,
空落落的,
少了一整颗的,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