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越陵城中最后事
老秦惫懒的躺在老头乐摇摇椅上,不时吧嗒一下烟嘴,呼出缭绕烟气后,磕了磕烟锅,将其中的烟灰磕下后又吹了吹,这才收回。
“长生录,开个志异事件吧。”秦一生心中开口。
【在此之前,需要提醒你一件事情,本次事件是越陵城中的最后一个志异事件了,多支付一些命数你所能得到的收益就越大,不过支付过头了收益也不会因此增多。】
老秦略加思索,心中定计。
【您已支付三年命数,越陵城中最后一件志异——三伏,开启。
三伏,阳气最盛之时。阴气伏于地下,恶鬼藏而不露。
青州地府地处龙脉之上,如今大靖虽表面昌荣,实则积弊已久,沉疴几多,国器不稳,人间已是如此,又何况地府?人间王朝诸多百态映射其间,纵然龙脉亦会生出可怖邪祟。
你虽于越陵城中诛杀黄固安与其一众人渣,但也仅仅只是延缓了此邪祟降诞时日,如今那邪祟已然出现。
此邪祟有三,分初,中,末,三伏,若想完成此次事件须得三伏。
初已降诞于越陵,中亦即将露头,末则仍在酝酿。
若想三伏,则需借用这三伏天内至盛阳气。
初伏为人形,可万相千变,化形多端,另有读心通意之能,寻常手段难以将其搜寻。
若想找到初伏,大可以你之眼耳口鼻将其搜寻,又或者等待它找上门的那一刻。】
长生录这一次给出的“攻略”倒是蛮多的,当然了,是对比之前自己抠抠搜搜时候,总的来说这玩意仍旧是个死要命的玩意。
“不过这次的志异只有两个字看着倒是有些不习惯啊。”秦一生喝了口茶,思索起来。
——
“这天怎么这么热啊?”卖瓜的王老汉握着蒲扇不住摇动给自己扇着风,身前的西瓜秧都蔫吧了下来。
瞥了一眼西瓜,卖出去了几个,还剩下几个品相不太行的,他寻思着要不要自己开个吃吃解解渴,可是又忍住了。
蝉鸣阵阵,知了知了的不住叫着,刺耳虫鸣让人心烦意乱,更是口渴。
他看着过路的人,倒是见到了个相熟的李二傻子。
李二傻子年幼时并不傻,只是生了场大病没钱治,把自己烧成了个傻子,此后落得个眼斜嘴歪毛病的,逢人便挤眉弄眼的笑嘻嘻。
是个可怜人,老王一把年纪也不会和顽童一样欺负李二傻子,于是便叫来了李二傻子。
“二傻子,来来来,叔请你吃西瓜。”老王招呼着李二傻子。
李二傻子挤眉弄眼的笑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姿态模样甚是怪异,七歪八扭,却还是走到了老王的身边,坐在了树荫下。
“你还知道避暑,你也不傻嘛。”老王看着李二傻子,手中的菜刀切开了个品相最差的瓜,一分为二,摸了两个调羹,分别插在了瓜瓤里。
自己一个,另一个则给了李二。
“你们才傻呢。”李二口齿不清的说着话,看起来有些萎缩的右臂搂着瓜,架在了腘窝里,完好的右手挖了一勺,艰难的送到了嘴里。
老王看着李二的模样,心中也是觉得可怜。
小伙子模样挺好的,可惜是个有病的。
李二傻子吃着瓜,咽下后开了口:“王叔,最近几天晚上,不要出门。”
老王也吃着瓜,寻思着这小子说什么呢,然后才问:“啥?”
李二努力的让自己口齿伶俐些:“晚上不要出门。”
王老汉不理解:“为啥?”
“我看到了一件怪事。”李二又挤眉弄眼着,“小刘寡妇她···”
王老汉一听有“寡妇”二字,立马来了精神:“谁夜闯寡妇门啦?”
“不不不,不是,小刘寡妇,有两个。”
老王寻思着,两个什么?两个眼睛两个耳朵?还是两个〇〇?
他还等着李二傻子的下文呢,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下文。
“两个什么啊?”他忍不住了。
“有两个小刘寡妇,我看见了,我偷偷摸摸和好多人说了晚上不要出门,可他们都当我是傻子不信我的话,小时候娘就告诉过我,如果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话,三日之后自己就会死掉。”
“那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小刘寡妇有两个的?”
“三天前。”傻子信誓旦旦。
老王心里嘀咕:“这孩子还真是傻。”
然后他指着李傻子的身后说道:“那小刘寡妇要是死了的话还能光天化日下出门么?”
李傻子艰难转过了头,手里的调羹也掉了下来。
掉进了瓜瓤里,淡红的西瓜汁溅在了身上,像是多出了几个血点子。
小刘寡妇看到了王老汉指着自己,随后又看到了李二傻子,对着李二傻子笑了一下,梨涡浅笑,两点酒窝甚微动人。
可李二傻子却发抖着。
“王叔···晚上别出门。”他慌忙起身,踉踉跄跄的跑远了。
王老汉看着剩下来一半的瓜,扒拉到了身前,拿着调羹左右开弓吃了起来。
但见那小刘寡妇娉娉婷婷扭动着腰肢走了过来:“王叔,您这瓜晚上能送到我家来么?”
王老汉没多想:“行啊,要几个?”
“全要了,这大夏天的,拿进井里面镇一下吃起来更爽利。”刘寡妇拿着荷包,付了钱,便离开了。
王老汉眉开眼笑数着钱:“今晚可以喝点小酒了呢,嘿嘿。”
···
王老汉仍在卖着瓜,李二傻子还在街上转悠着,他看着街道上的行人,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喉结耸动一番,看起来有些害怕。
“二傻子,来,大热天的,看你出了那么多汗,叔请你吃个瓜吧。”王老汉招呼着。
李二傻子匆忙过来。
“王叔,您最近几天晚上没出门吧?”李傻子问着。
王老汉劈瓜的手一点不慢:“老汉我哪有那闲心夜里出门啊?又不是喝花酒逛窑子。”
李傻子挤眉弄眼的笑着,接过了瓜:“那就好。”
他从兜里摸出了几枚铜板:“王叔,不能白吃你的瓜。”
老王退回了李傻子的钱:“没事,品相不好的瓜罢了。”
李二傻子讪讪收手,尽力的吃完了瓜后便告辞了。
只是小李没注意到,满街的人都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带各自表情盯着他的背影。
就连那老王也是一样。
——
秦一生动身了,根据自己眼耳口鼻四大神通的搭配锁定了初伏的位置。
越陵地处龙脉之上这一点秦一生是万万没想到的,他也是个求知精神旺盛的人,问了一下陈衍仁就弄清楚了。
中神州的龙脉有许多,分别以阴阳五行来定,因此共有七种,其中三大阳龙,二大阴龙。
还有山水龙脉,九条为“山龙”,五条为“水龙”,
此外五行龙脉不做细述。
越陵城前不着山后着水,与水龙脉之支脉有所接触,虽有五行,可此五行非彼五行,不过阴阳交汇,便是因为地处一阴一阳两条龙脉交汇穿过的节点,只不过阳龙在上,阴龙在下,若是阴龙在上的话,估摸着越陵的志异事件会更多。
因此越陵城定都为皇城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大靖最终还是选择定都洛京,因为洛京是郭跃武的家乡,话题扯远了,收。
老秦倒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就阴阳双龙脉的问题与陈衍仁探讨了一番。
阴龙脉能够滋养邪祟,却也会在滋养邪祟时生出一点极阳,
阳龙脉尽管于人有益处,可也会生出一点极阴,
其理便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了。
了解了这个道理以后秦一生便知晓此刻阳龙脉生出的那一点极阴便是三伏了,只是这邪祟虽非鬼妖魔怪,可却又都沾了点边,到也是个四不像,只不过因其怪异,所以三教外道的寻常手段并不好使,
但正如俗语所言,毒蛇出没七步以内有解药一般。
三伏也不是没有克星,这克星便是阴龙脉所生的那一点极阳了。
老秦锁定了极阴之处,也锁定了极阳之处,思虑片刻便选择去了那极阴之处打探打探虚实,准备看看自家手段能否起效,若是无法起效的话再去取那极阳将三伏镇杀也是可以的。
而那极阴诞生之处便是越陵城中的一条老街,唤作息兰里。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街坊小巷内黛瓦、粉壁、马头墙随处可见,配以木雕、砖雕、石雕为装饰,几处宅院门外还种有花草树木,又搭上假山点缀,颇有几分雅趣味。
行人匆匆,挑担货郎走街串巷,市井烟火气扑面而来。
只是老秦眉头蹙起,这市井烟火气过于虚假了,不,与其说是虚假,莫不如说是一种既定的演示,并非出自真实,而是出自于故意的演戏。
看似生活气息洋溢,可实则仅仅只是外皮。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披着一层外皮般扮演着外皮的生活罢了。
秦一生这么一个生面孔走在街巷当中,面容平静,左右打量似是踏青郊游。
暗处隐秘处皆有那么几双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目光一点一滴的下落,转移,再度下落,转移。
每个人都在接力般的,监视着自身的一举一动,
他们在窥探着自己。
怪异的氛围并不因热闹的表象而减弱,反而愈发浓重,整个息兰里街巷都被笼罩在这一层氛围之下。
秦一生只觉压抑,一种有力无处使的压抑。
这种压抑拗折着他的心性,无孔不入而又无声无息,不过好在体内武道真意一振,便将这阴损的坏人心性的法子给震碎。
他挖了挖烟叶,火折子点着以后又吧嗒着烟嘴。
走了约莫几百步,他停了下来,一个老汉正切瓜,分给了身旁模样怪异的年轻人。
秦一生看去,那两人亦循着目光看来,老汉淡淡点头示意,而那模样怪异的年轻人则是挤眉弄眼的笑着。
老秦走上前去:“老丈,您这瓜怎么卖的?”
“不贵不贵,一斤五个铜板,价格公道。”老汉摸了个瓜,拍了拍,“您听听这声儿,熟透了呢。”
“是啊是啊,熟透了呢。”那模样怪异的年轻人也附和着。
秦一生打量一番,点着头:“可不是,熟透了么。”
不知在说瓜,还是在说被邪祟占据了身子的人。
随后他便提起了两人的脖子,一左一右的扔到了实相图里。
一旁看到了这一幕的人接停了下来,凝神盯着秦一生。
“识相点的就把身子还给受害的人。”
“换不回去力。”风姿绰约的寡妇痴痴笑着,“都吃了力,你要做什么呢?杀了我们么?但我们是人啊,你杀了我们的话,岂不是自己就成了杀人犯了?”
秦一生看着地上的瓜,拳头抖动。
拳风劲霸席卷,将那寡妇开了瓢。
“杀人的是东星乌鸦,和我有什么关系?”秦一生满不在乎。
——
老秦面沉如水的看着被他收押于实相图当中的邪祟。
人身人魂,毫无破绽,简直像是替代了原版一样,可是用大罗洞观看去,却也毫无破绽。
卖瓜老汉看着秦一生一身煞气盈满,只是笑眯眯。
“壮士斩妖除魔好兴致,却不曾想你一人杀了整个息兰里的百姓啊,敢问壮士究竟是在斩妖除魔,还是在···杀人呢?”
一旁的年轻人也笑眯眯的,只不过眼斜嘴歪:“行行好把我杀了吧,这人身是在太过憋屈,我可是还想投胎到正常人身上呢。”
秦一生随手将那年轻人爆了头,鲜血溅了一身,像是西瓜破了肚,满是红瓤碎裂。
而后老秦看向了卖瓜老汉:“我是在斩妖除魔,不是杀人。”
“我们人身人魂俱全,何来不是人呢?便连记忆也是有的,老汉我家住越陵···”
“停停停,打住打住,我不想听你‘自报家门’,而且你报的是人家的家门,和你无关。”秦一生大手一抹,将身上的血迹抹掉,手里还捻着一团光点。
这些光点便是他从那年轻人的脑袋里挖出来的记忆。
“你们是什么东西,我看一看就知道了。”他碾碎了记忆团,失神片刻。
在回神后,他面沉如水。
“你们可真是难以抹除啊,初伏。”秦一生语锋冷冽。
“嘻嘻,八百万初伏,人身死不过换一副皮囊,多大点事儿?”老汉嘻嘻笑着。
像个知错不改还嚣张至极的顽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