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天遁剑法此时悟
吕玄越是催发体内劲力便越是对于秦一生的资质感到叹服,
能够把天仙剑炼成狂蛆剑的资质能不令人感到叹服么?
可实际上他还是对于秦一生开创的无内力武道感到吃惊,只是几日功夫便通过桩功生出了劲力,虽说此之劲力比不过内力那般奇巧,但一番劲力百般变化均可活用于剑招当中。
双方比剑之际,眨眼间便已经过招数十之数,看似难解难分,可双方心知肚明,他们目前仅仅只是互相试探。
岳步平心中惊异,面对着那劲力,他算不上左右支绌,可是那劲力多变,时而如狂风般迅疾,时而若水流般绵长,又好似竹子般节节高涨,也犹如烈马野性难驯···如此变化,饶是岳步平也不得不凝神应对,若非其人经验丰厚,刚刚的比斗之中哪怕不添点伤痕,那衣物也会被划破进而狼狈邋遢。
就算是秦一生也没有对于劲力有所如此多的变化,
偏偏吕玄这种常规意义上的天才看到了劲力的广阔未来。
既然内力能够搭配武技施展出内力真气招式,那么为何不能让劲力多变而后延伸出独门的劲力武技?
此刻吕玄便是在此比武之中施展自身所想,但此劲力自然并非吕玄之杀招。
这世界上不是没有刚见面就用得意之杀招的年轻少侠,但是大浪淘沙,敢这么比武的,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身死陨名,前者的数量极少,反而是后者居多,一般这类后者有一种统称,便是——无名小卒。
像他们两个上了年纪的江湖客或者武行打家都会先行试探,等到对于对方的实力大略有了评估以后再动手。
现在他们对于彼此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而后,
岳步平拔剑刺出,吕玄且退,持剑右手掌心向上,手背向下,剑尖向左平拉,也带动剑身将岳步平这一剑之势带偏,原本直刺吕玄左心的一剑却是被带到了左臂之前。
但此剑剑势不减,仍要扎下,不过随后却被吕玄以剑上抽,剑身侧面抽打在了岳步平的手腕上,
只是岳步平虽然吃痛,可却并未松手。
剑乃剑客傍身之武器,若是在搏杀之际失去了武器,也等同于去了小半条命,
因此武器是万万不能丢掉的。
岳步平仍旧是紧握手中长剑,忍痛上搅,已然不自觉用上了藏锋真气加强剑技威力,
但此藏锋真气在劲力奔涌之间打散抵消,岳步平不得不再思下招,
眼见剑尖绕腕画圈,似漩涡般将吕玄手中剑刃囚于其间,吕玄则顺势同搅,好似剑刃互相追逐,
彼进此推,岳步平倒是开始得势不饶人了起来,进步前逼,吕玄亦抽身急步后退,岳步平似乎心急了点,想要速战速决。
二人于房上比剑,片片砖瓦被二人踩动,或碎裂或滑落,发出声声碎裂之响,亦是惊动屋内住人。
好似鸡飞狗跳,浑然无武侠之意境。
更是有人爆吼:“谁家熊孩啊!他妈的上房揭瓦!大人不管管么?!他妈的兔崽子!”
岳步平气性不大,虽然听到了话,但憋着火不和那人一般见识。
可吕玄却是位性情中人,手中剑亦刺,可分心于脚下挑起一块瓦片踢出,这瓦片直接砸穿了窗户纸,落入屋中,叮铃咣当一阵琐碎。
岳步平眼光老辣,知晓吕玄分心,倏然变招,藏锋真气一提再提,经由手部六脉催逼注入长剑之中,
一如山间雾气升腾缥缈充盈,与山体接壤,浑然若自山石岩峰当中飘出那般,
轻灵写意,快剑点出,就连那藏锋真气也化作云雾般模样,一一飘出。
此乃岳步平之剑招·白云出岫本无心。
吕玄冷哼一声,剑招一改,身形飞掠倒退,身在半空,却又在此刻平击递出,一脚几近落地,而另一脚却仍在空中。
这一剑递出虽看似平平无奇,可吕玄周身气质却犹如天上仙人般,好似仙人下凡,仙剑出则必有剑下亡魂散去。
此乃吕玄行走江湖的看家本领·天仙剑。
天仙剑并非流传度极广的剑法,反而是吕玄十七岁时梦中悟剑所得,此剑法并不看重招式,反而在意那杳杳冥冥的“意”。
意本玄奥,虽发自于心,可却无法为心所控,因心生意,遂以意生势。
因此天仙剑所讲究的便是剑势。
此剑递出,二人剑尖却是相点,劲力也于此刻瞬息而至。
岳步平眼瞳凝缩,被剑锋逼退,倒飞而出,慌张稳住身形,可那持剑的右手却无法自控的不住颤抖着,体内内力与真气流经,才止住颤抖。
吕玄倒极有风度,并未乘胜追击,反而只是举剑指向岳步平。
“剑法倒是有模有样,可是你这幅嘴脸我可真是看的很不称心如意,看你仪表堂堂也算风度翩翩,多少也有君子之相貌,为何要同那黄固安蛇鼠一窝助其为虐?”吕玄眼中冷意磅礴,也未给岳步平好脸色看。
岳步平哼笑:“小子,你皮相不错,敢问今年几岁了?”
“在下今年三十整,有何见地?”吕玄再问。
“你可知老夫今年多少岁了?”岳步平指着脸问道。
“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
“老夫今年六十有三了,自我三岁开始便习武,如今已有六十年整,可蹉跎甲子岁月始终无法得窥先天之道,我已经老了,可我还是想在这江湖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号,但年轻人总会有如过江之鲫,每年都有新秀你方唱罢我登场,我若不求个长生不老的法门,还怎么在这江湖当中留下我的名字呢?
我与固安乃青年时的旧时,他能够让我长生不老,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他才是,怎么到你这里变成了蛇鼠一窝呢?”
吕玄咬牙,怒意初现,挤出了口中的话。
“所以你就能够丢掉自己作为人最基本的底限而去杀害那些无辜孩童么?!”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终其一生也没法达到所企及的高度,只能虚度光阴渡过一生,如此孩童,倒不如为我所用,助我登上武林至尊的地步,新秀如何?他们能活的过长生不老的我么?天赋再高又如何?百年之后又能有几个人记得住他们?只要我能够长生不老,那么总有一天,我会登上那宝座,
从此···青史留名!!!”
岳步平大吼,飞身而来,极快的剑也一并掠身而来,真气剑招相得益彰,那岳步平真真好似是一道贯日白虹,直逼吕玄而来。
吕玄听闻此画已然怒不可遏,天仙剑剑势再变。
白衣飘飘,举剑横架,半空中划出一道滴水不漏之圆,似飞瀑似流火,却莫名带着一丝不属于人间之意。
的确不属于人间,因为此乃天仙剑,应当源自那仙界才对。
剑势化剑围,三寸之间好似仙衣临身,水火不侵,刀剑难伤。
再一看去,吕玄那一剑已经架住了岳步平之剑,剑锋抵住了护手剑格,
吕玄手腕翻动,力度之巧,却是将岳步平之剑向右拨开,猛力下压,再度提剑挥动。
剑上浮光掠影,银光闪烁夺目,一道鲜红自剑身一闪而过。
岳步平的脖颈上裂出一道切口,片刻后鲜血溢出。
“咯!”口中渗血,岳步平无力捂住了脖颈上激射而出的血流,剑鞘与剑刃也掉在了屋顶上,他想要抓住吕玄质问。
他已经服用了小薇所做的那丹药,本来已经有了不死身,可为何此刻伤口仍未愈合?反而因为失血而愈发虚弱?
他想要问吕玄,但···视线已经模糊。
莫名其妙的,岳步平回想起了曾经在山上练剑的日子。
那时候他还是少年,有着收养了他,给了他姓名的和蔼的师父,还有着慈祥的师娘,也同师妹郎情妾意,
只是当他长大以后,为了门中内功秘籍,毒杀了师父师娘,他本想掩藏事实,不了却被师妹发现,最后也亲自手刃了师妹。
人生六十多年来,他每一次都想着那一天。
他在想,自己做错了么?他只是想独步武林有什么错?师父师娘不懂自己有什么错?师妹又有什么错?大家都没有错,可为什么还是会落得如此下场?
临死前的走马灯飞快轮转着,那些问题他一个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也好,反正就快死了。
只是他还是忘不掉曾经那座山,还有山上的那些人。
最终,岳步平闭上了眼,再无半点声息。
吕玄仅仅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的尸身。
“当你作恶时便该想到今日,你若是连这种被杀的觉悟都没有做好,反而只是做着那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黄粱美梦的话,倒不如找个安稳营生度日。”
语毕,他潇洒转身,洒落剑锋上的血迹,血线连成一条,却被瓦片的高低起落而分割。
并未看一眼剑鞘,只是收剑回鞘,好似扔出,却被剑鞘稳稳接住。
那被秦一生画在吕玄佩剑上的不死斩刀意也已经消散。
但吕玄却也对己身所悟的天仙剑有了更新一层的感悟。
他离开现场,却也不住沉思。
“···天仙剑好像突破了那个一直以来困惑我的问题。”
而后吕玄笑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灵剑匣中藏,聚因涵道情···人间永无念,可息天下兵,此之天仙剑或可称之为——天遁剑法。”
剑意勃发,他也摸到了武道意志那般的意境层次么?但并非如此,非为武道之剑意,反而是···剑道之剑意。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
此前这佩剑只不过是吕玄少年时闯荡江湖前斥资所打造的一把村好剑,十几年江湖历程风风雨雨,哪怕时时刻刻保养得当却也耐不住磨损破裂,但因为用出了感情,也不舍得换新的佩剑,便每次劫富济贫以后先“中饱私囊”一下济自己的贫拿去重新修整,偶尔也会加入一些其他的材料。
可以说这十几年来,他与这柄死物已经建立了非同一般的情意。
只是死物之所以是死物,便是因为此剑仅仅只是顺手,并非是话本小说当中的那般通灵仙剑。
可是在突破了那一层不可言明的关隘后悟透了天遁剑法当中的“灵剑匣中藏”,那本就藏在自己身魂当中的剑意厚积薄发,为此剑洗净铅华,赋予了剑本身之灵,
此刻握持在手上,便宛若手臂的延伸,所谓‘如臂使指’,不过如此。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柄剑当中正有一个新生的意识留待自己将其呵护培养,让其成长,等到尘埃落定,必能大放光彩。
甚至吕玄有着一种明确的感觉,如果他多多以【灵剑匣中藏】来“祭炼”佩剑的话,那么长久时间后,佩剑就会真正的开启灵智,自此凡铁当中生出剑灵。
这般明确的感觉让吕玄生出了一阵不算错觉的直感,那就是这【天遁剑法·灵剑匣中藏】哪怕是用普通木剑,也可将那木剑化腐朽为神奇,使其变成无坚不摧的灵剑仙剑。
虽然此界并无剑仙之道,但是拜托,《蜀山仙剑传》里的那些灵剑仙剑真的很帅酷哎。
是的,吕玄也看过《蜀山仙剑传》,实际上八位师父已经知道了秦一生就是这本书的作者,甚至时时刻刻用狂蛆剑来揶揄秦一生。
想到了秦一生的狂蛆剑,吕玄没忍住的畅快笑了起来。
他所畅快的是,剑仙之道或可成真,
毕竟这《天遁剑法》以意养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亦可百步飞剑,更能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如此这般又怎能不算是剑仙之道呢?
吕玄也没忍住畅想未来,却是感受到了手中长剑之意识,吕玄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双方似心有灵犀般。
此刻佩剑已然通灵,脱手后浮于空中,灵性十足,剑鸣声嗡动,好似催促着吕玄一般。
“你是在让我踩着你么?”吕玄愕然问道。
他发觉自己能够“听”得懂自己佩剑的“话语”。
剑鸣再响,既是肯定,又是催促。
吕玄不由得失笑,足尖轻踏踩上剑身。
白衣飘飘,负手而立,
御剑飞仙,莫不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