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停下来。
“你先放下来。”“表哥”一时还没想到台词,下意识地说道。
华亭看看华亭老娘一眼。
华亭老娘说道:“你放下。”
华亭就放下了,轻拿轻放,一点吃力的样子都没有。
“表哥”朝“表弟”道:“你去试试看,这外机……是不是真的这么轻?”
华亭退开到一边。
“表弟”走过来,双手抱住轻提,提不动,力气由小往大里加,一直把力气加满,才抱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汗更大了,才抱起一点,就赶紧放下,朝着“表哥”摇头。
华亭羞涩地说道:“重量还是有一点的,我抱着也不是很轻松,你抱不动很正常的。”
什么话?
安慰话?
一个中学生,对一个搬运工人这么说话?
这时外面围观的人已经让开了门口,谁也没有留意到,围观的人里,加塞了一对刚刚到来的母女。当然了,相对于室内开的大灯,外面的路灯显得有点暗,所以没注意到也很正常。
华亭弯下腰来,又轻轻地把外机抱起来,准备往外搬。
众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开始大家还在猜有没有可能是这台外机是不是用了新型材料,所以特别轻,虽然吃惊,还有一定的保留,等到“表弟”搬过了之后,知道并非如此,所以才特别震惊。
“表哥”红着脸,说道:“你要是把空调抱走,这房间我们就不租了。”
舅舅冷笑道:“不租就不租。”
华亭老娘有些着急,她现在刚刚失了业,房租马上就要成为主要收入来源,所以不太想要放弃这个收入。
她的表情,落入了老奸巨猾的“表哥”眼里,他嘿嘿一笑道:“房东啊,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收房租不比做保洁阿姨的工资低吧。”
“表弟”的老婆马上跟着说道:“是呀是呀,我以前也做过保洁,又脏又辛苦又受气,多不容易呀,我做了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觉得这么做太贱了……”
华亭老娘脸都红了,这时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近来眼里会出现轻蔑的表情,原来,她去做保洁的事情被这些人知道了。
所以,这一群人都从她这里找到了优越感,以为可以把她踩在脚下了。
更可笑的是,一个保洁阿姨开着宝马上班,一定会成为大家的笑话。
老娘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换句话说,就是特别爱面子的人,这个打击,瞬间把她击垮了。
她红着脸,手足无措,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么巨大的尴尬。
舅舅被激怒了。
自己的妹妹,自己可以骂,可以讽刺挖苦,可是这一群租客竟然敢在妹妹自己的家里讽刺挖苦,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他指着“表弟”老婆道:“你住口,你什么东西,你敢跟我妹妹比,她好歹是正规的大学本科生,你算老几?”
却不料他这句话犯了忌,原来在这伙租客方言里,老几是一个十分难听的名词,相当于是妓女的意思。
“表弟”本来就有一肚子的气,当即火冒三丈,走过来一把拧住舅舅的胳膊,叫道:“老东西,活得不耐烦是不是?”手上一用力,舅舅惨叫一声。
华亭老娘道:“你放开!放开!”
华亭见状,轻轻把柜机放下,转身道:“你放开手!”
“表弟”道:“不放又怎么样?”
华亭发出了非常腼腆的一笑,没说什么,直接就朝“表弟”走了过去。
“表弟”一时有些错愕,有一点不是那么的自信了。
可是,他看了看华亭的细腿细胳膊后,感觉似乎没必要。
由于长期参加体力劳动,“表弟”的手臂的直径,足足有华亭的两倍,就相当于幼儿园小朋友和正常成年人的差距。
“你想干什么?”
华亭伸出手一笑道:“敢跟我握个手吗?”
“表弟”道:“好啊,跟你握手,没问题。”一把握在华亭的掌上。
华亭又是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谢谢你的合作,我准备加力气了,你什么时候放人,我什么时候松手。”
华亭老娘和舅舅都是眼前发黑。
这是有历史以来最搞笑的威胁了吧。
看一看对方的那又黑又粗又壮实的巨灵之掌,再看一看华亭娇小白嫩比女性还要透明几分的美丽之手,这一次握手可想而知是什么结果。
而那两家人则都笑了。
这个细胳膊的中学生,以握手不放作为威胁,威胁一个粗壮的搬运工人,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难道他应该考虑的,不是万一搬运工人稍微用一点力,会不会就把他的手掌给捏碎吗?
老娘道:“华亭,你在干什么?你回去学你的习,这里的事……”
华亭又是腼腆一笑:“别着急,现在开始加力。”
他的脸上笑着,手上却开始使劲。
“表弟”本来还在笑着,突然感觉不对劲,五指全都吃不上力,对方一只小手上的五只长手指竟然一下子箍了个结结实实,他脸上开始出现痛苦的表情。
而华亭,依然在腼腆地笑着。
邪门!
这边“表哥”不知就里,以为他是装的,演的,哈哈笑道:“表弟,别装得太像,吓到人家了。”
众人哄地大笑。
笑声中,却听得“表弟”惨叫一声,叫道:“我放、我放……”手一松,舅舅被放开。
华亭却并没有马上松手,还在握着。
“表弟”道:“你快放,快放……哎哟……哎哟……你特么……哎哟……”眼泪竟然掉了下来!
这最后的孕妇即将生产时的撕裂式惨叫,让一家人的笑容也马上消失了。
这逼真程度,已经超越了世界上所有奥斯卡金奖得主们的演技。
华亭老娘和舅舅目瞪口呆,这惨叫声居然让他们对“表弟”也有了同情心——不是圣母心爆表,实在是叫得太凄惨了。
“表弟”老婆慌忙道:“快放开他,放开他……”
华亭把手松开,退出几步,一言不发地看着“表弟”。
“表弟”把手放到嘴边狂吹几下,又用另一只手连揉几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