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叫什么?”邬桔生垂头问他。
男人直起身子,“我爹是陈二金,警察同志,真的,我爹他就是个老实人,他绝对不可能杀人的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是不是...”他四处看,在村民之中到处找人,“肯定是搞错了,同志,我大伯陈大金年轻的时候偷鸡摸狗,偷看寡妇洗澡,他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你们不抓,你们抓我爹干什么啊!”
“干你娘啊陈保住,你他娘的说谁老子是杀人犯!你爹老实个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家的鸡是让谁偷走的,你跟你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群中听见这话的大金儿子立马跳起来了,他是没读过书,但是傻子也知道家里出了个杀人犯不是什么好事,你个狗东西现在居然想把这口锅扣到我老爹头上?老子打死你个瘪犊子!
陈保住才不管后面的人喊了什么,眼下没有任何事比他爹重要,他绝对不能让他爹背着杀人犯的名头死在这里,不然他们家就完了!他拼命给邬桔生磕头,“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我爹不可能杀人。”
除他之外,另外几个犯人的家属也躁动起来。
就地枪决?他们本来以为这么多人,怎么也得分个主次,杀两个,其他的送农场还是怎么的,好歹还能一条命在。结果这个警察居然直接就要把所有人都弄死,这怎么行!
“我老头只是帮忙抬了一下啊,就是抬了一下,他没有杀人,杀人的是姓王的,那天的柴刀也是老王带的啊,他才是凶手啊!”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趴在地上哭嚎,她望着自己男人的眼神满是不舍。
“是老王,就是老王!警察同志,王建设他们三兄弟都不是好东西啊,你去查,他们三兄弟年轻的时候是给马帮跑腿的,说不准以前就杀过人,我家老头子他就是被拉下水的,你们别杀他,他都这把年纪了,真没两年好活了啊,你们行行好,放他一条生路吧!”另外一个包着头巾的妇女在儿子儿媳的搀扶下,颤巍巍的伸着手指着犯人当中那个老头,哀声哭求。
罪犯家属突然将矛头指向王老头,一个个拼命为自己家人开脱,一声声一句句,都在将罪名往王老头身上扣。
邬桔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建设大队的村民不是出了名的团结吗?实则上不过是因为没有损害你们自己的利益罢了。前面那些被放掉的老人会为了自己的孩子松口,这群杀人犯的亲属自然也不能接受自家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枪决。
吵,吵得越热闹越好,说的越多漏洞才会越多,站在知青后面的警察已经拿出笔记本开始速记了,就等着从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而知青们知道了那些凶手的结局之后,一个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渐渐收了眼泪,看着这场难得的闹剧,甚至笑出声来。
那些人吵啊闹啊,一个个都希望能解救自己的家人,疯狂爆别人的雷。
什么陈家人扒灰,李家老头头顶绿油油给别人养儿子,老毛当年逃难的时候吃过人肉,陈二金的媳妇年轻时候伺候过鬼子......
连底裤都让人扒了的杀人犯们恨得牙痒痒,但是他们只能涨红着脸保持沉默,因为他们太害怕了,邬桔生昨天带他们参观了一个死刑犯被枪决的现场,砰一声巨响,硝烟升起,那个死刑犯的血从脑后溢出,他躺在地上,肢体无意识的动弹了两下,血越流越多。
现在这样的结局要轮到他们了,他们的心都缩在一起,惶恐惊惧,害怕的直犯恶心,汗止不住的从脸上身上划过,现在还要听着那些白痴女人吱哇乱叫,好烦啊,真的烦死了!!
“闭嘴!都给老子闭嘴!!”谁也没想到,最先爆发的会是王老头,他挪着膝盖,往前两步,仰起头一副求死的模样,“杀了我,是我杀了那些知青,杀了我!!”
邬桔生根本不想理会,他还想继续听那些村民说话,但是可惜,王老头那一声喊确实让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他往旁边走了两步,又把手里的判决书朝着前面的村民晃了晃,“他们的具体罪行都写在这上面,等会儿判决执行结束后,你们如果有疑惑,可以自己过来看。就贴在那面墙上。”他指了指大队部最外侧的土墙。
村民们木呆呆的看着他手里的纸,所以刚才他们说了那么多,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是吗?
没人回答他们的疑惑,八个手持枪支的警察进场,他们先是给所有的犯人带上黑色的布袋子,在脖子那里扎紧。
王老头被拖回原位,被带上黑布袋之前,他还抬眼看了看天,最后不甘的闭上眼睛。
枪支上膛,片刻后,在邬桔生一声令下后,“砰!!!”枪响声穿过大山惊起无数飞鸟。
半山腰上的弋池弯着眼睛露出愉悦的笑容。
“啊!!”一个老太太悲痛欲绝的哀嚎一声,然后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枪响的时候在场的村民全都傻了,他们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几个熟悉的人倒地死亡,一时之间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然后又被陈家那位老太太一嗓子喊回神,生理反应立刻翻涌而起。
“呕!!!”无数人干呕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连知青们也不能避免,虽然仇人被处决他们看的很解气,但是一条条人命在一声巨响后被夺走,他们还是被吓到了。
邬桔生看着又惊又惧的村民们,对他们的反应非常满意,经此一事,他相信对后面铲除建设大队的毒瘤能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
而在屋里围观了全程的林科微微摇头,“老邬还是冲动了,他选出祸首来做这件事也足够帮他压制大队里这些人,这么多人一起被处决,这事儿要是被领导们知道,他又免不了挨上一顿批。都这把年纪了,被上面人骂的跟孙子一样,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