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天去。”陈靖涵当即决定,他倒不是怕了大队里的人,而是他从薛栗那里得到的失败经验,有些事既然要做,那就要快!拖拖拉拉的......
吴爱青说了声好,然后一脸疲惫的慢慢躺下,“陈靖涵,你有办法处理那些已经找不到证据的陈年旧案吗?”虽然刚才他没提,但是一想到这个大队上空还飘着那么多死不瞑目的无辜亡魂,他就觉得心有戚戚。
陈靖涵没有立刻回答,他也在思考,如果把这里的事情报给老爸,他们能不能解决?他接受的是最先进的教育,所以非常尊重国家律法,但是不代表他不清楚有些偏远地区,因为普法困难,人民愚昧无知,想要私下处置什么人,一点也不困难。
他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薛栗和林安娜,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处理方式和直接站在了薛栗对立面有什么区别呢?也难怪人家要跟他分手了,说一句活该一点错没有。
“陈靖涵?如果不行就算了。”吴爱青见他沉默,以为是不好弄。
陈靖涵回神,然后摇了摇头,“倒不是因为这个,我明天出门的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不过这个电话要去市里打...”公社那边的邮局,打电话说这些事情总归不安全。
而市里,他可以去武装部找熟人借电话,不用担心自己说的话被别人偷听。
“先试试吧,不知道的时候就算了,现在知道了,那些死去知青的家人,可能至今还在等他们的消息。我相信这世上大部分家长都是疼爱自己孩子的,他们有权知道自己孩子死在什么地方,如果可以,也希望他们能接孩子回家。”吴爱青想到了自己的奶奶,虽然他的父母不爱他,但是他奶奶不同,如果有一天自己意外没了,对奶奶而言,该有多痛苦啊。
换位思考一下,村里那些罪魁祸首简直该被凌迟处死!
吴爱青都无法想象,自己往日见到的那些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身上居然血债累累?还有那对看似恩爱非常的夫妻,实则是畜生和失忆受害人的组合?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望着桌上的简易台灯,那明亮的灯光勉强能让他缓上一口气,“他们都该死。”
如果不是有人亲身经历,谁能想到在这朗朗乾坤下,居然有着这样一处人间地狱?
陈靖涵同样表情沉重,但是言语却轻松,“我们还应该感谢弋池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姜鱼也不会突然厌恶庄守仁,进而影响我们几个。”
“说来奇怪,姜鱼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站到弋池那边去?黑五类,地主的后代,如果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第一时间肯定是选择远离才对。”吴爱青因为他的言语稍微放松了一些,还有心情跟他聊起朋友的八卦来。
“那我就不知道了,姜鱼经常独来独往的,她在外面遭遇了什么,除非她主动说,不然我们根本无从知晓。”陈靖涵摇头,又把茶缸子捧了起来,温度透过掌心慢慢浸透他的脏腑,连同心脏一块儿染上余热。
“大概是缘分吧,姜鱼是个可怜的孩子,弋池何尝不是呢?不过因为出身,无人会同情他罢了。不过我现在想想,就建设大队里的人,他们真的是按照政策打倒的地主吗?我老家那边也打地主,但是我记得有两户人家只是被没收了财产,成分划到富农就可以了,我奶奶说他们资助过抗战英雄还是什么的,反正也算逃过一劫。”吴爱青现在就是觉得建设大队的所作所为都另有图谋,他们统统都不是好东西,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听从国家指挥?
陈靖涵听了他的说法,觉得也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那弋池...”
“算了,我们也只是猜测,不然你也跟你家里人提一嘴?不管内情如何,咱们吃了弋池那么多好东西,就当付个饭钱吧。”吴爱青倒是想帮忙,但是他就是个农村娃,根本没那个条件。
“好,反正都是跟建设大队相关的事情,如果要查,那就索性从头查起吧!”陈靖涵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给老爹揽了个麻烦,他想自己老爹都坐到那个位置上了,为民服务嘛,理所应当的。
陈老爹坐在床上看报纸,没来由的狠狠打了两个喷嚏,他哎哟一声,扶住自己的腰,“啧!真是老了,打两个喷嚏差点闪到腰了,哎,不行咯。”
旁边陈妈翻了个白眼,“你就是懒得,我跟你说,你明天跟你的勤务兵一块儿出去跑步锻炼去,当了领导之后就一动不动了,每天坐着,那腰能好才怪!”
两夫妻就锻炼这个问题展开了深刻的探讨。
而吴爱青和陈靖涵两个,因为听了一肚子的污糟事,这一晚睡得都不太踏实,就连做梦都差不多,那些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的村民,在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生出了獠牙,仿佛饥不择食的恶兽一样向他们逼近。
次日一早,因为睡得不踏实,陈靖涵还是在大队广播的吵闹声中清醒过来的,他有些烦躁的揉了两下脑袋,心情不畅的爬起身。
吴爱青也就比他早一会儿,同样睡眠不好的他在早上的粥里面放了点小米和芝麻,最后还加了点冰糖,煮成了甜粥,另外还蒸了几个野菜肉馅儿的大包子。
陈靖涵洗漱完,把今天出门要带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又问吴爱青,需不需要带些肉回来。
“你要是顺路就去看看,不方便就算了,家里还有点咸肉在。”吴爱青想了一下还有什么存货,然后回答他。
陈靖涵嗯了一声,然后把外出的鞋子换上,等会儿吃完早饭,他就可以直接出门了。
知青点的其他人都已经出门去上工了,只剩下病假休息的何崇文和吴爱青两人。
何崇文拎着小板凳到太阳晒得到的地方一坐,掏出一本书打发时间。
吃过饭的陈靖涵拎着自己的自行车出来,跟他对视一眼,两人相互点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