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的眼眶依旧湿润,秦诗诗面色冷漠地站在门口,美眸审视着这位已经得到赵卓“宠幸”的女子,许久后才收了视线。
辛夷的身上穿着总督府下人的衣服,有些不太合身,长长的裙摆在脚踝处束在一起,不至于被拖在地上,纵是风尘女子,身上也未沾丝毫妩媚的气质。
“你来此所为何事?”秦诗诗的语气平淡道。
“公子要去为今夜与苏家二郎的决斗做准备了,大小姐不愿见他,只能让奴婢前来相告。”辛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是他让你来的?”
“是奴婢自作主张。”辛夷不愿抬头。
收到卫夫人的来信,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个时候来触秦家人的眉头在她看来,显然是很不理智的。
“那进来吧。”秦诗诗转身走进屋里,靠着火炉缓缓坐下,里面还有几张没烧完的纸张,这些都是她的心事。
辛夷正要跟上,便看到小翠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止了脚步,遂跟在小翠后面,最后才走进秦诗诗的闺房里。
但,进屋之后,里面的陈设却让她一时有些惊异。
秦总督的掌上明珠,所用之物竟极为朴素,并不是自己那些爱慕虚荣的姐妹所向往的那般豪奢。
屋子里干干静静,还散发着一股淡雅的香味。
“坐吧。”秦诗诗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辛夷随口说道。
“奴婢不敢。”辛夷低声应着,她短暂地从前面的女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类似夫人那样的巨大压力,仿若内心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那你愿意站就站着。”秦诗诗呆呆地看着炉火。
“是,大小姐。”
“你叫什么?”
“辛夷。”
“露申辛夷,死林薄兮。是个好名字,你可知出自何处?”秦诗诗慨叹了一句,看着几乎不下于她的倾城之颜,从没感觉到这句诗竟如此符合。
“出自《九章》之中的《涉江》篇。”辛夷如实答道,她们在花满楼中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一个花名,在教导的第一节课,便是知晓自己名字的含义。
秦诗诗微怔,诗词歌赋发展到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去研读先秦的典籍了。
国子监那些人虽然饱读诗书,但也只是些念叨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庸碌之徒,也就赵卓的诗词能引起她的兴致,可也只是兴致。
“你也读《楚辞》?”秦诗诗聊有兴致地问道。
“闲来无事之时,通读了一二,奴婢也不敢谈有多了解。”
辛夷越是推辞,秦诗诗越起了考校的心思:“沅有茝兮醴有兰,其中的茝为何物?”
“白芷,为一香草。”辛夷回道。
秦诗诗大喜,连连询问,而辛夷每次都能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
虽确实对《楚辞》之文章了解不深,但也算颇有见识,两人一时竟聊得极为投机。
小翠站在一旁不满地嘟着嘴,这可是风月女子,就算有相同的爱好,也不该聊得如此投机,万一沾染上那风尘之气该咋办。
而且听说这些女子身上都有花柳病的。
秦诗诗看的出来,面前的辛夷完全像是她的镜面,几乎一言一行,甚至一些轻微的动作都极为相似。
这本让她极为不喜,但能得到知己的快乐,反倒将这一切都抛却。
只是偶然间,她看到了辛夷捧紧的小腹,眉头紧缩,就连说话也都颤颤巍巍。
“小翠,带辛夷姑娘前去净手。”秦诗诗吩咐了一句。
回来后,辛夷的眉间有明显的舒缓,但手放在腹上轻揉的小动作还是没逃过秦诗诗的观察。
“月事?”
辛夷被秦诗诗这话问得一愣,深知藏不住,只得点点头。
得知真相的秦诗诗顿时有些无语,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局。
恐怕辛夷也没想到自己会留她谈这么长时间,以至于骗局暴露吧。
“今日也谈得够多了,如今大皇子居于府中,不喜其他侍女服侍,那只能仰仗辛夷了,若是缺钱,可向库房支取。”秦诗诗面色淡漠的安排道。
“谢过,大小姐。”辛夷施礼后缓缓退去,她已经很努力在忍耐了,但痛经这种事她也不可能不动声色。
看到辛夷离去,小翠立刻娇嗔道:“小姐!万一她仗着那废太子的宠幸胡作非为,颐指气使怎么办?”
她不知道自家小姐为啥知道了真相还法外开恩!
要是她,绝对派人给扔到护城河里浸猪笼。
“你去库房拿些红糖送到她的住处,别让赵公子看到。”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大家活的都不易,秦诗诗不想拆穿什么。
小翠一脸震惊,刚才她也注意到辛夷的不舒服,还以为是见到小姐有些害怕,没想到是月事的缘故,当然在她的角度是很难看到辛夷的小动作的。
“是,不过……小姐就让她呆在府里?”
“这是赵公子带来的,自然由赵公子处置。”
秦诗诗不愿越殂代庖,还是等赵卓亲自发现这场骗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