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郡。
夜已深，燕脂又睡不着了，肚子里的小家伙闹腾得厉害，她索性披上了衣裳出了屋。
身子一天比一天沉，行动也不大方便了，燕脂捧着肚子站在院子里，嘴角挂着柔和的笑。
不知道这小家伙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知道……是会像他多一点，还是像她……
不过燕脂倒是希望孩子能像他，不要像自己。
……太笨。
自从到了离郡，燕脂逼着自己暂时忘记那些仇恨，忘记那些恩怨纠葛，这段时间她只想开开心心地陪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好地把他生下来。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想管。
不知道又在院子里站了多久，静谧的夜里响起了脚步声。
听这略有些蹒跚的步子就知道是谁了，燕脂转过身，笑看着来人：“许婆婆，您怎么出来了？”
“诗丫头你能出来，我老婆子就不能啊。”
许婆婆走到她身边站好，看了一眼她身上披着的衣裳，微点了点头，对她夜里出来还知道披衣裳这一举动表示还算满意。
燕脂笑了笑：“夜里凉，您当心着凉。”
“你也知道夜里凉啊。”许婆婆叹了口气，“我是出来看着你的，你的身子可比我老婆子的金贵多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姓龙的那小子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段日子燕脂同这对老夫妇住在一起，发现他们与龙天的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可据她了解，他们并不是卫国人，而是土生土长的齐国百姓，对于他们与龙天的相识难免存了些好奇。
此刻许婆婆又提起了龙天，不免又将她的好奇心引了出来，她终是忍不住问道：“婆婆，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你们与主上是怎么认识的？”
“主上？”许婆婆重复了一遍，又轻轻哼了一声，“也就只有你们叫他主上。”她说着微仰起了头，看着深邃的夜空，似是想起了久远的回忆。
“要说起认识的话……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寂静的夜里，许婆婆的声音带着些沙哑沧桑，眸子里也染上了一丝不同于方才的情绪，“那个时候我们去卫国探亲，路上遇到盗匪作乱，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被他们杀了，是龙天救了我们。”
燕脂心里闪过惊诧，自来了之后她就只见过他们两个人，她一直以为他们的孩子该是有什么事去了外乡，却从没想过竟是这样。
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的，满心的歉疚爬上眼眸，她轻轻开口：“婆婆，对不起……”
许婆婆看着她，摇了摇头，继续道：“用他的话说，自那天起，他就是我们的二儿子了。这些年要是没有他的接济，我们老两口估计早就成了一捧黄土了，死了都没人送终。”
沉默了片刻，许婆婆又道：“龙天这小子还算是有良心的人，诗丫头你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诶？
燕脂还在那里垂着头默然，思考着该说什么安慰许婆婆，她却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语气已不复方才的哀伤。
愣了一瞬，她慌忙否认：“婆婆不是，您误会了，我与主上他……”
话还没说完，便被许婆婆摆手打断：“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不用同我讲了，我也没什么兴趣知道。”说着她眉一皱，突然作思考状，“倒是龙天他艳福不浅哪，之前身边一直有浣丫头在，现在又多了你。难不成这就是他救了我们的福报？”
“……”
燕脂看着她这样子，不知该说什么了。许婆婆这话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反正左右都是不是，那就让它一直不是下去吧。
不过看着婆婆又恢复了往日模样，不再悲伤，她从心里高兴。
许婆婆思考了半晌没有什么结果，摇了摇头，决定放弃。她扭过头看着燕脂，劝道：“诗丫头，天已经很晚了，快回吧。就算睡不着也要躺一躺，否则身子会吃不消的。”
燕脂笑着点点头，被许婆婆推回了屋子里。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生下这个孩子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了。
她注定……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啊。他会痛苦吗？会难过吗？又能否承受呢？能否承受这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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