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楚宸听说楚昭将倡议太子之事交给她解决时,楚宸高兴地挽袖道:“姑姑放心,从今往后,一定不会再有人在你耳朵吵个不停说立太子的事。”
楚昭点了点头,且由她去办。
然后,楚昭见识到了楚宸高招,也没什么,就是所有上折请立太子的人都被御史参了,事吧,算不上大,也算不上小,什么家仆仗势欺人,什么教子不善,纵马于长安等等……
附上证据,引得一众连连跪下告罪,楚昭只给大理寺丢了一句禀公办理。至此,不少人被罚了俸,降了职。再有上折请立太子的奏章,总会因为其身不正而被御史参。
这下子都明白了,楚昭没有正面回应立太子一事,总有那懂她心思的人帮她做到,声东击西,真要是干干净净的人就继续上折喽。
总做了那点不干净的事的人,做贼心虚,之前楚昭不计较是不计较,你都让女帝不高兴了,女帝只好罚俸降职还给你。
作为下属,有什么事就得认了,跟上司作对,妥妥是找死的份。
是以,倡议立太子一事,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灭了,没多久,再起了参楚宸其身不正,诱坏大皇子的奏折。
这一回,参楚宸的是御史。楚昭一直广开言路,就算是她,只要是她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她都会洗耳恭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至于证据,却是楚宸带着楚操进入教坊。
楚昭一看那所谓的教坊一下子乐了。当年她跟楚蔚提过一句,连带着钟八郎也掺了一脚弄出来的一个教坊啊,说是教坊也不太正确,这个地方收集的是各色各样的人才,男的女的都是会极有演技的人,最是能把那些人耍得团团转,这些年下来,帮了楚昭不少忙。
“秦卿,你去过戏台吗?”楚昭突然问了一句,戏台,就是楚蔚跟钟八郎办的那教坊取的名字。
那年耿直的御史立刻硬着脖子道:“臣自然没有去过。”
“你问问你的后辈们,他们有多少人去过?”楚昭继续地问,御史一顿,回过头看向身后那些显得年轻的后辈,怎么觉得他们的脸色有点不太好呢?是错觉?
“陛下是想说法不责众吗?”御史不太明白楚昭话里的意思,只好照着自己的理解问出了心中存着的问题。
楚昭道:“朕,并无此意。但是,戏台并不是一般的教坊,那里虽然有很多男男女女,有歌伎,也有艺伎,但是他们跟别的教坊不一样,那是朕亲自下令楚宗正办好的教坊,目的是让所有入朝的士人,都看看什么叫做美人计,什么叫做杀人不见血。”
御史立刻顿住了,啊,这地方,竟然是楚昭让建的,不对,皇帝怎么可以让人建这样的教坊呢?
“陛下,此非为君之所为。”御史一听立刻谏了楚昭,对于楚昭的行为表露得是十分的不满意。
楚昭扬手道:“秦卿,朕不怕你谏,但朕觉得,你该问问你那些去过戏台的后辈们,他们是不是受益匪浅。”
她这个主办的人说得太多在别人听来都推脱之言,那就问问那些亲自经历过的人好了。
“戏台让下臣见识了何谓的阴谋,女子,从来不是好欺负的。对你好不见得就是真好,没准人正准备着磨刀豁豁弄死你。”
“原来,杀人不见血不是只有战场,官场之上的送人,也可能是埋伏,把你弄死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通发表意见,秦御史都傻了眼了,冲着楚昭道:“陛下。”
“有他们在前,朕觉得承王带了大皇子去戏台挺好的,朕原本也在想什么时候把他送过去的好,承王深知朕心。你与朕说说,去完戏台之后有何感触?”后一句问的是楚操,楚操板着一张脸道:“女人不是好惹的,负了男人可怕,负了女人更可能会全家死光光。”
满堂皆惊,楚操话里的意思实在让人大吃一惊,这,这都是谁教的啊,意思竟是女人比男人更狠。
“诸位大人美人在怀时,最好想想,自己今年是多大的岁数的,美丽年轻的姑娘,怎么就会独独地喜欢你呢?喜欢你的权,喜欢你的势,还是喜欢你的命?这些如果你都舍得给了,那你就只管地宠着,哪一天美丽的姑娘突然全拿跑了,心里也要有所准备,别气死了。”楚操掠过在场的那些功成名就的人们,似乎,除了几位丞相之外,家里都有那么点事。
楚昭道:“秦御史,要不,你也去见识见识,就当是看一场戏,看完之后,你要是还想再参承王,那再议。”
楚昭如此的宽仁,秦御史更拿不准了,那个教坊,还能是不一样的教坊,不仅不会把人教坏,还会把人往好里教?
“没什么事就退朝吧。”话题到这儿算是基本打住了,楚昭叫退,即朝臣恭送,楚昭冲着楚宸眨了眨眼,楚宸一笑,真是没想到啊,她那么偷偷摸摸的带着楚操去戏台,还是被人发现了。
捏了捏小下巴,楚宸战意浓浓,真是好高兴竟然能碰上个对手啊!
行,既然楚昭的意思是让她放手去干,她就用不着客气了。
所以,退了朝,楚宸带上楚操堵了柴景,“柴尚书,你在后面指挥倒是辛苦了啊!”
柴景看了楚宸一眼,“不解承王之意?”
“敢做不敢当啊,其实,柴大人为什么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把阿满推上太子之位我清楚,阿满也清楚,你又为什么那么想要弄死我,我也知道。既然都心知肚明的,装糊涂就没意思了。”楚宸耸耸肩冲着柴景说了一通,柴景撩了眼皮,“承王之意,臣还是不懂。”
死不承认啊,楚宸无所谓地耸耸肩,“柴尚书要是敢做敢认,我还服你一些,做了不敢认,不过是小人行径。原来,柴尚书与其祖父不过是如出一辙。”
此言的杀伤力极大,原本波澜不惊的柴景目露凶光。
“杀我父亲的人是柴太尉,这个仇,祖母已经报了,姑姑既然让你活着,没动柴家一根汗毛,我也是同意随着姑姑的,但是,前提还得是柴家的人得要安份。”楚宸将昔日的旧怨翻了出来,表明了自己对那些事情一清二楚,楚昭没有瞒她,楚宸想要查个清楚,易如反掌。
“承王也说了,陛下已经不追究了,承王是打算违背陛下之意吗?”拿了楚昭出来,柴景也愿意跟楚宸好好说说楚昭对于柴家的态度。
楚宸轻轻笑了,“姑姑究竟为了什么才会放过你,放过柴家,柴尚书不知道吗?姑姑一直都想要你死,柴尚书胆大包天,竟然敢将姑姑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份欺骗,你以为都过去了?”
很是好心地提醒柴景一句,楚宸道:“阿满虽然身上流着你的血,但你别忘了,他更是我姑姑的儿子,大昭的大皇子。”
柴景冷冷地笑了笑,“承王想说什么?”
“我已经说完了,不打算再说下去了。”楚宸说着拉过楚操,“在天下人的眼里,阿满是我姑姑和齐皇后的儿子,你算是什么?你是臣,阿满是君,你要牢牢地记住这一点。”
柴景的脸色更黑了,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是他一直努力想要抹去的痛。楚操非常同意地点头,“往后,柴尚书最好记得你我的身份,我的事,你若再敢多插手,我也会不客气。”
楚宸带他去戏台的事,一准是柴景派人盯着他才会发现的,楚操想到这个人处处管着他,心里是越发的厌烦。
“大皇子宁愿相信承王也不愿意臣?”柴景追问了一句。
对于这样的质问,楚操很是想笑,“你觉得比起你来,阿姐更不可信吗?你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是你先舍弃了跟我之间的关系,如今你又凭什么质问我?”
柴景无可反驳,显然对于楚昭和他之间的关系,楚昭从来没有丝毫的隐瞒,柴景自己做过的事,也没那脸不认到底。
值于此时,柴景才能感觉到自己在和楚昭对待楚操之间关系的弱势。
“你的母皇是大昭的皇帝,我是柴家的家主,我们都有自己不能舍弃的东西。”
“所以,你选择了舍弃我,而我的母皇选择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家。”楚操直接刺了柴景,直气得柴景胸口阵阵起伏。
楚宸道:“跟这种自私自利,永远也只会考虑自己的人说得太多又有什么意义,走吧。”
拉过楚操,楚宸潇洒地走了,柴景阴冷地看着楚宸,明明是她带着楚操来堵的他,现在倒成了他的不是。
等楚昭听说这事后,立刻乐不可支,还真是没白养这两个孩子,多往柴景的心口扎刀吧,她高兴看着。
然后,没有多久,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都是楚操的身世。竟然有传言道楚操非是皇后齐冶之子,非中宫嫡出。
楚昭在听到这个的传言之后,当即地笑了,根本没拿这传言当回事,私底下臣子如何议论纷纷,甚至是齐家的人找借口进宫跟齐冶打叫消息,楚昭都由着他们。
还是楚操年纪太小,气得双目通红地跑到楚昭的面前,一句话都不吭,楚昭也没问,等手上的奏折看完之后,楚昭一眼扫过过楚操,“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楚操道:“我不明白,母皇明明不喜欢,为什么当初还要跟他生下我?他还是杀害伯父的凶手孙子。”
“第一,我选了柴景是因为有言在首;第二,我选柴景时并不知道他跟杀害你伯父的凶手有任何的关系;第三,当我知道他欺骗了我,还生下你的时候,我也曾一度的不想再见你。”楚昭非常残酷地告诉楚操,楚操整个人一凛,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昭。
楚昭迎视着他,“怎么,觉得很难受,很委屈?对我很失望?”
“母皇以前不是这样说的。”楚操突然提了一句,楚昭道:“以前的时候我曾经骗过你吗?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柴景吗?甚至你很希望他就是你的父亲,他真的成了你的父亲,你又为什么不高兴了?”
楚操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楚昭直白地道:“因为一开始你觉得他是一个英雄,到现在却越发的觉得,他是个小人?”
“母皇都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一点都不安慰安慰他?
“楚操,你的父亲是谁重要吗?从我把你生下的那一刻开始,从我知道哪怕你身上流着一半柴家的血,柴家人杀了我最敬爱的兄长那一刻起我依然没有放弃你起,你就只是我楚昭的儿子,不管你身上流着谁的血,你就是我的儿子。你也给我记住了,你是我楚昭十月怀胎生下的,你的嫡父是齐冶,别的人,你都给我丢一边去。”楚昭霸气厉声地说,楚操突然觉得心里的委屈一扫而空了。
是啊,谁是他的父亲重要吗?他楚昭的儿子,古往今来第一女帝的儿子,对于别人来说父亲的身份极其重要,但在他这里并不是。
“你不能选择你的出生,你的父亲母亲是谁,你能选择你自己将来要走的什么路。阿满,有一样我要明白的告诉你。”
楚操抹了一把脸,正色地冲着楚昭道:“母皇你说。”
“柴家当初要杀你伯父,贪的就是这片江山,柴景明知我们两家的仇怨还瞒着我,跟我生下你,也是为了这片江山。阿满,如果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楚昭问着楚操。
楚操顿了半响后道:“让他们永远都得不到自己的想要的。甚至,会让他们觉得一切已经唾手可得,在最后的一刻让他们尝到一无所有的滋味。”
楚昭看着楚操,楚操比起楚宸来更像她,够狠!
“我曾和你说过,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出色是打造一个王朝,你将来要走的路,跟你阿姐不一样。”
“如果我不同意母皇的安排呢?”楚操问了一句,楚昭看着楚操,“我的儿子总不会像一个他最不屑的人。”
楚操一凛,他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在外面的传言痛苦难过,不就是因为,他不认可那个人的所做所为吗?
一但他变得跟他一样,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他跟他又有什么差别?
“母皇早就已经想好了,想好了这一条路?”
“你不觉得现在才刚刚开始吗?”楚昭冷洌地问,楚操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