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便是一生,楚昭不在乎卫四娘悔与不悔,朝中多事,楚昭更关注的是韦益那边的动静。
甚好不用楚昭等得太久,旧京里的韦益在赵国大长公主的带领下,寻到了项氏宝藏,然而这个所谓的项氏宝藏,只有零碎的金银。
“大长公主,这地方没有错吧?”韦益嘴角抽抽地询问,赵国大长公主肯定地道:“没有错,你看,这里还有项氏祖先的提字。”
指着一边写着的字,赵国大长公主十分肯定,韦益指着空空如也的地方,“所谓的宝藏,就是如此?”
要说脸色不好,赵国大长公主亦然。
“大人你看这里有提字,好像是钟大将军提的字。”有人查看宝藏的四周,立刻有所发现,指着字叫唤。
韦益不知该如何面对赵国大长公主,听到动静走了过去。果然看到墙上有剑刻入的痕迹。
“天下大乱,国库空虚,吾奉陛下之命,取项氏祖先宝藏,兴兵安民,卫大魏山河,癸戌年取三百万两白银,乙未年取四百万两白银……”韦益将字念了出来,这墙上的字相当于账本,记得一清二楚。
落款下是钟郁的大名,韦益嘴角抽了抽,项氏的宝藏不假,可惜这个宝藏已经被搬空了。
韦益看向赵国大长公主,怕是她断然想不到这个宝藏竟然是空的吧?
不对,事情不对!说起来大昭建朝数年,赵国大长公主又怎么可能在天下安定之后,连看都不来看宝藏一眼,所以宝藏是真,宝藏被搬空了也是真。而且宝藏被搬空,赵国大长公主必然知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搬好!”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韦益听得先乐了,“说得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挺好的!”
那么,赵国大长公主明知道宝藏是空的,竟然还说要献于楚昭,恰好楚昭没有收下而已,但是,如果照常理,楚昭收下了偌大的宝藏,理当对赵国大长公主有所封赏。
拿一个空的宝藏讨得预想不到的封赏。呵呵,赵国大长公主这心不小啊!韦益一想到这里,脸色就不好了。
“大长公主,你看这还有点碎金碎银,我们给你装好了带回去?”心情不好的韦益,又怎么会愿意让赵国大长公主讨得了好。
那么一点碎银和碎金,拿回去了有什么用,赵国大长公主想到自己连日奔波,心口阵阵发痛。
“宝藏被用了,也是我想不到的事,叫韦大人等空跑了一趟,我与韦大人赔罪了。”再痛,赵国大长公主还得要安抚人,
韦益皮笑肉不笑地道:“大长公主说的哪里,此次前来旧京,只是为了证实宝藏的是不是真的存在,有项家先祖的刻字为证,还有钟大将军的留字,宝藏不假。只是可惜了大长公主来一趟,竟然什么都没拿到,陛下有心体恤大长公主,不料却是个空宝藏。”
什么是扎心,韦益这就是扎心,扎得赵国大长公主这心抽痛得厉害!
“大长公主,我看这些碎金碎银还是帮你装好了,否则陛下交代我等帮公主运回宝藏,若是连点碎银都没有,我也不好跟陛下交代。”韦益是铁了心要帮忙带着银子回去。
“不必了,大家都辛苦了,这些银子,大家都分了吧。”赵国大长公主如此开口,韦益看了一眼,冲着赵国大长公主说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下官身为朝廷命官,虽然是大长公主说给的,未有陛下之谕,亦不能私相授受。大长公主既然宽厚,下官让百姓们进来自取如何?”
赵国大长公主一愣,万万没想到韦益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她都说了让人拿了,谁拿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赵国大长公主道:“韦大人自便。”
既然如此,韦益就不客气了,来了一趟总不能白来。赵国大长公主看不上这点银子,在寻常百姓眼里,这还是挺多的。
往外一招呼,外面的百姓一拥而入,韦益说道:“陛下仁厚,项氏的宝藏,陛下说了物归原主,大家尽可自便,自便!”
直接把赵国大长公主的功劳给抹了,赵国大长公主有心想说一句,韦益笑呵呵地冲着赵国大长公主道:“大长公主,你看我们是马上回城查看从井中捞起的尸体,还是再等等。”
宝藏都空了,再留下来是看着更呕气,还不如速速将事情办好。
“这就回城吧。”赵国大长公主努力挤了一个笑容说,韦益立刻道:“那大长公主请!”
请就请吧,赵国大长公主不愿再回看一眼这空空如也的宝藏。
韦益这位刑部尚书亲自前来查的案子,井中的尸体已经捞起来。
仵作已经验过了尸体,韦益到来时,当地的县令立刻将呈上。
“大人,死者是五男一女,男子都是少年,只有女子是妇人,而且与其余少年不同的是,五位少年死于刀伤,只有妇人身上没有伤痕,经仵作仔细检察,可以确定妇人应该是被掐死。”
县令也是个干实事的人,从接到刑部的文书就立刻派人打探尸体,随后又让仵作验尸,将细节全都查了一遍呈于韦益。
韦益拿着报告看了个遍,“死者死了多久了?”
“应该都是死了四年左右,因为井中的较冷,尸体腐坏的程度与常温不同,仵作先生大致推演得出四年的判断。”县令半点没打折扣,仵作怎么跟他说的,他也怎么跟韦益说。
“哦,如何推演?”韦益自小跟着韦尚任查案办案,这个仵作验出死者的死亡时间与赵国大长公主说的对上了,韦益还是有些好奇。
“韦大人现在还有时间问这些事吗?”赵国大长公主从门口走了进来,韦益一看道:“大长公主何以不请自入?”
带着询问的话,赵国大长公主一顿道:“我只是希望韦大人可以尽快给我项家讨回公道。”
“大长公主是怀疑下官办案的能力?”韦益反问一句,赵国大长公主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韦大人可以尽快地将尸体运回长安,而不要在旧京拖延时间。”
韦益听着皱起眉头,“大长公主此话何意?难道是觉得下官询问尸体的验查情况也是在拖延时间?”
哪怕是楚昭这个当皇帝的都不管韦益是怎么查案,赵国大长公主这个前朝的公主竟然要对他指指点点?
一想一这里,韦益沉下了脸,“大长公主觉得下官办案不力,下官还觉得,大昭立朝不浅,大长公主案报得太晚了。”
“你!”听到韦益的直言,赵国大长公主一气,“昔日大魏亡国,难道我在不确定新立之君的品性如何时,能冒然地将项家的宝藏公之于众吗?”
“大长公主难道敢说,你不知道项家的宝藏早已空?”韦益嗤笑地问,赵国大长公主猛地盯着韦益,“你怀疑我?”
“不敢,心有疑虑罢了!”韦益如此说来。
赵国大长公主愤愤地道:“都说大昭的官吏清明如水,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韦益道:“大长公主说笑了,我一个刑部查案的人,有疑点,有疑惑说出来,顾不得是否得罪大长公主,若是大长公主觉得下官说错了,下官与大长公主赔罪了就是。不过到了刑部大堂,刚刚的问题,还请大长公主如实回答。”
眼下没有正式开审,韦益置之不理,只与大长公主道:“但是,请大长公主铭记,如今是大昭的天下,下官是大昭的臣子,下臣与人谈论案子的时候,请大长公主勿擅自闯入。”
赵国大长公主是原告,所告牵扯的人太多,谁也不能保证赵国大长公主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如此,他查到的一切,也不必事事叫她知道。
“你!”赵国大长公主没想到韦益如此直言,脸都气白了。
“请!”韦益请她出去,丝毫不畏,赵国大长公主总还记得自己是前朝的公主,韦益敬唤她一声大长公主,却不必惧她。
“大人!”县令唤了一声,毕竟是前朝的大长公主,前朝已亡,项氏已经所存无几,只有这么一个大长公主,不管怎么样,楚昭都会给她几分薄面,和这样的人较劲虽然无惧,也没什么好处。
“准备准备,我这就回京。”县令的言外之意,韦益岂会不懂,但是正因为他是大昭的臣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都清楚。
“尸体还有负责此次验尸的仵作,都随我去一趟长安。”韦益再生气也没忘了正事,吩咐一通下来,县令应下。
他这人还没回,旧京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写在折子上送进京。
楚昭看到韦益写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几个字,露出了笑容,赞道:“做得不错,就是要这样,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赵国大长公主拿出一个项氏的空宝藏,陛下,此事……”送到楚昭手里的折子都是经过政事堂的,项氏的空宝藏,该知道的都知道。
“赵国大长公主只是知道项氏宝藏的存在,她也不知道宝藏是空的,这样的说辞,你们能说什么吗?”楚昭反问一句,齐淮瞄了楚昭一眼,没想到被楚昭捉了个正常。
“齐卿有什么想问的?”楚昭直白询问。
原本没想问的齐淮被点了名,只好问了,“陛下是否已经知道了项氏宝藏是空的事?”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政事堂的诸公都看向楚昭。
楚昭很老实地道:“知道了。太后告诉朕的。帮忙搬走项氏宝藏的是朕的阿舅,阿舅向来是什么事都不瞒阿娘。”
下面一通嘀咕了,楚昭道:“觉得朕知道了宝藏是空的,没有收下宝藏,犯嘀咕了?”
他们那点心思,楚昭不用想都知道了,姜参道:“陛下先知了宝藏是空才会拒绝赵国大长公主献上宝藏?”
“是又如何?你们想的无非是,朕若是知道这宝藏是真的宝藏会不会要?”楚昭对上姜参,与姜参说道:“总觉得先生喜欢把学生往歪里想。朕是见钱眼看的人?又是差钱的人吗?”
颇是委屈的语气,姜参道:“陛下过于聪明,臣也是担心。”
楚昭更委屈了,“朕什么时候办给逾礼的事?”
姜参能说,正是因为没有,所以他更希望楚昭继续坚持下去?保持现在这样完美的记录,莫因小利而失了为君者的气度。
“姜公也是爱之深,则之切,陛下理当理解姜公。”韦尚任帮着姜参说好话,得了楚昭一个白眼,韦尚任……
“你们在计较朕是不是因为知道项氏的宝藏是不是空的时候才会不把宝藏据为己有,是不是也该想想,赵国大长公主明知这个宝藏是空的,偏偏还要用这样一个宝藏牵扯那么多的人来,究竟图的是什么?”楚昭提醒了一句。
鲁种看向楚昭,“陛下的意思是怀疑赵国大长公主意图不明?”
“不止是朕,韦益也是这样认为。朕是这样想的。如果朕为项氏的宝藏而动心,会给赵国大长公主什么样的赏赐?”楚昭觉得与其去想赵国大公主图的是什么,不如从根子开头来想。
“若是依臣念着前朝仅剩赵国大长公主,会请陛下厚待赵国大长公主。”韦尚任很诚实地说出自己可能会做的事。
楚昭点了点头,“授公主封号,或许想想朕让女子承爵的可能,还会让赵国大长公主的孙儿继承项家的爵位。”
绝对的有可能!一群人毫无异议,楚昭道:“至于卫家,真真假假其实都扯不清楚,毕竟案发已久,怎么看赵国大长公主都没有陷害卫氏的理由,所以这个案子查到最后会是怎么样?”
韦尚任道:“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对于赵国大长公主来说,她是前朝的遗霜,自无过错,纵是诬陷,陛下也必会网开一面。”
“出场的声势够大,雷声大,雨点小,事情不都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就过去了。”楚昭冷笑着说。
下面的人已经被惊了一头冷汗,他们也不确定赵国大长公主有没有这样的勇气,为了帮自己的孙子争个好前程,将大昭上下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一切只是陛下的猜测,凡事还是等韦尚书从旧京回来才能确定。”吴用出言打断楚昭刚刚的猜测,因为这真不是什么好的猜测,万望那位前朝的公主没有那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