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兼的嘴里听说了这样的事,楚昭乐了,想必赵国大长公主将宝藏一事说了出来,必然已经引起了世家们的注意。
钱财权势,没有不喜欢的人,世家在几经战乱里损失惨重,都想方设法的想把银子弄回来,无奈楚昭先是迁都,然后又兴科举,兴完科举又搞女官,事情太多,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想方设法的保住家中的地位都来不及,如何还有功夫去捞钱。
赵国大长公主一案移交三司会审,柴家十二娘的父母及一干的涉案的人都被传至刑部大牢,韦尚任虽然作为旁听,代表的却是楚昭,况且这位是老廷尉了,他审案的名号自前朝已为天下人知,如今坐在大堂上,宛如给了人一颗定心丸。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刑部大堂,开审的自是作为刑部尚书的韦益,韦益一眼扫过下面的人,皱了皱眉头。
男男女女,柴家涉案的人不少。联想到上一回的大案牵涉的人,韦益只盼着柴家最好在此事安份。
各自报上自家的名号,韦益道:“事关柴家十二娘的死因,尔等着事情的经过从实道来。”
“韦大人,我家十二娘是于家中瘁死,哪有什么经过,死因!”柴十二娘的父亲是柴景的族叔柴致,此时竟然还是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
韦益冷哼一声,“你若是不说,本官等人请陛下开棺验尸,虽对死者不敬,亦是为了给她沉冤昭雪,想必死者必能体谅。”
人哪怕死了,埋入了土里,还是能够验得出死因的。活人会说谎,死人却不会。
柴致一听开棺验尸,“大人,小女故去多年,我并未状告小女之死,为何大人今日审起此案。”
“因你柴家十二娘之死牵涉大案,关系重大,陛下命三司会审,你若不从实招来,莫怪我与诸位大人对你不客气。”
先礼后兵,柴致若是没点眼色,看不到柴景从始致终都没有说过话,也活该他吃苦。
“大人,小女之死关乎柴家的名誉,是否容我密禀。”柴致看了柴景一眼,柴景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一般,这让他的心沉入了谷底,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从实说来。
韦益看了韦尚任,韦尚任点了点头,另外两位大理寺卿,还有御史中丞都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
“如此,你将事情的经过写下,我等收看。”韦益与诸人商量,又不愿耽误时间,那就让柴致写吧,写好了画押。
“多谢诸位大人!”柴致道谢,自有人引了他入内写下案情经过。
“大长公主,适才于陛下面前,大长公主并未说卫家是如何杀害项氏后人的。”韦益与坐在一旁的赵国大长公主见一礼,提醒地说了一句,赵国大长公主道:“是!适才未曾细说。”
“徐禹攻入旧京时,我带着几个侄孙出逃,遇上了卫家,卫家为了威胁我,将他们当着我的面一个一个地杀害,俱弃尸于井中,那井在旧京,大人可以派人去打捞,必能寻到井中的六具尸体,其中有一具正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快起这样痛苦的事,赵国大长公主泣不成声。
韦益道:“大长公主能记得那井的位置自是最好。你将位置说来,我这就派人前去打捞。”
案情发生于旧京,虽然离长安有点距离,快马加鞭还是可以很快赶到的。韦益沉吟着,盘算这样往来要费的时日。
赵国大长公主说出位置,韦益即刻派人将前往旧京,务必在最快的时间赶到旧京,找到井口,确认是不是有尸体。
韦益继续问,“大长公主说卫家因宝藏而对项氏皇族起贼心,但不知大长公主究竟知不知道宝藏何在?”
事情的经过因宝藏而起,如果这个宝藏不曾存在,一切就都是大长公主的虚言,韦益此时提起宝藏的位置,何尝不是对于大长公主之言,存了疑虑。
“项家的宝藏,我愿呈于陛下,故宝藏的位置,我只会告诉陛下一人。”赵国大长公主并不是个蠢人,张口提出只说于楚昭一人。
此事听着无可厚非,毕竟前朝已亡,项氏无后,赵国大长公主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她想以宝藏而示好楚昭,也是为了仅剩的孙儿。
不过,适才面见楚昭赵国大长公主未提宝藏所在,楚昭亦不问,如今韦益问了,赵国大长公主偏偏又说要面诉楚昭。
这位莫不是还当如今是大魏朝,还能摆摆大长公主的架子?
韦益有些拿不准,不过有人来报,“诸位大人,陛下派了使臣来。”
在他为难这会儿楚昭派了人来,韦益大松了一口气,“快请!”
请人自是很快到的,来的人是姬氏。姬氏早已参加科举,是为大昭正式的女官,如今依然随侍楚昭,办的是代拟诏令的事。
“姬大人!”如今在外,人人都称她一声姬大人,那是姬氏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韦公,诸位大人。陛下让下官前来传陛下之令,项氏宝藏原是项氏所有,如今项氏不存,赵国大长公主作为项氏的后人,大昭不贪图项氏的宝藏,陛下已下诏书,宝藏归大长公主所有。”姬氏拿出了一道诏令。
在场无人不惊,韦尚任这位也差不到哪里去,大昭新建,国库未丰,若是能得到项氏的宝藏,国库就不差银子,楚昭竟然不动心?
赵国大长公主也傻了眼了,因为宝藏的事,项家的人都几乎死绝了,她想靠着这个宝藏从楚昭那里多要点好处,因为拿着这么大的宝藏,她也未必能守得住,结果,结果楚昭不稀罕,不稀罕呐!
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情况的大长公主傻眼地看向姬氏,想要确定姬氏传的是假诏书吧。
“赵国大长公主,这是陛下亲笔所写的诏书,请你过目。”楚昭都唤的一声大长公主,其他人也跟着唤,虽然这是前朝的公主,总不能让人家说大昭连一个公主都容不下。
一听说可以看,赵国大长公主立刻将诏书拿了过来,翻开看完里面的内容,还有最后落下的印章,赵国大长公主能见过大魏的诏书,大昭的诏书是第一回见,辨不出真假。
“诸位大人?”
摊开诏书想让人帮她辨认真假,韦尚任首先开口,“是陛下亲笔所写的诏书。”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承认了这位诏书的真实性,但是,赵国大长公主一颗心都落入了谷底。人人都喜欢的宝藏,就是她的兄弟都一般,为什么楚昭不想要?
不单是她想不明白,韦尚任等人也不明白。
而在宫里的楚昭啊,微微一笑,“这么长的时间,哪怕一开始赵国大长公主不知道宝藏是空的,难道她就一次都不会去看?想拿一座空宝藏来算计我,朕很不高兴,朕不高兴,就只好让你更不高兴了。”
笑眯眯的说完,楚昭等着看结果,也可以想像得到赵国大长公主是什么样的表情。
“大长公主,陛下圣恩,还该谢恩!”柴景突然提醒地说了一句,惊呆的赵国大长公主木木地回过神,总算还记得她已经是前朝的大长公主,楚昭不贪她项家的宝藏,她是要谢恩。
表情僵硬地跪下,众人心中暗自警惕,联想到楚昭这道旨意来得如此之快,怎么看都不对劲。
一定有内幕!一群人的心头都浮起这样的念头。赵国大长公主的表情却是越发的不好!
“大长公主,为了安全起见,你可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宝藏的地址,我会派人即刻前往宝藏,代大长公主清点宝藏,既有陛下的诏书,绝无人敢对宝藏动手,还请大长公主相信。”韦益十分会说话,既然楚昭已经说明了不要这宝藏,要怎么样最快速度地查明案件,就是他这个刑部尚书该干的。
赵国大长公主如今算是骑虎难下,韦益见她许久不曾开口,“大长公主纵是前朝的遗霜,但是击敲登天鼓,戏弄大昭的君臣,若依前朝之制,今大昭之制当如何处置,大长公主应该知道。”
冯兆安已经许久没有开口,听到韦益隐含警告的话,连忙道:“大长公主!”
韦益的话不仅对大长公主有威胁,对他更是,登天鼓是他敲的!
赵国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冯兆安,冯兆安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宝藏并不在长安城内,而是在旧京。”骑虎难下,再不说出来,韦益他们直接给把她关进刑部大牢,毕竟,戏弄大昭皇帝,诬告,哪一样都是重罪。
“我可以带你们去看。”赵国大长公主补了一句,韦益回头看了韦尚任一眼,韦尚任道:“既是如此,就请大长公主辛苦一趟。”
案情审到这里算是卡住了,人证,物证样样都不齐全,再审也审不下去,只好将相关的人都关起来,尤其是卫四一家。
至于柴致送上来的供词内容,倒是与赵国大长公主和冯兆安说的相互吻合,他们柴家的人确实在在发现柴十二娘的尸体时察觉了冯兆安的存在,当时立刻怀疑冯兆安杀害了柴十二娘。
因为柴十二年死时衣裳不整,柴家不想因小失大,加上冯兆安拿出了当初柴冯两家定的婚事,他与柴十二娘有婚约是事实。
冯兆安死不承认他对柴十二娘有任何不轨的行为,只是恰巧碰到柴十二娘死在此处。
如此巧合,柴家自是不信,冯兆安百口莫辩之时,是赵国大长公主出面作证,证明了杀害柴十二娘的并非冯兆安,此事才就此搁下。
“这么说,早在几年前,赵国大长公主就成功跟柴家的人碰了面。”楚昭听到回禀,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臣试着问了一句,似乎,柴家的人并不清楚宝藏一事。”韦益禀了一句,楚昭道:“你所指的柴家人,是所有?”
韦益一顿,楚昭冷冷地一笑,“柴尚书,此事是你查,还是朕让人去查?”
被点名的柴景道:“臣已经让人去查了。”
楚昭点了点头,“那朕就等着你告诉朕,为什么赵国大长公主非要寻你们柴家的人。”
“是!”柴景应了一声。
韦尚任询问道:“赵国大长公主愿将宝藏献于陛下,陛下为何不收?”
这不仅是韦尚任心中的疑惑,更是在场所有人的。
楚昭道:“所谓的项氏宝藏,无论真假,要银子是因为差银子,但是,大昭的情况渐渐好转,想要大昭的国库有银子,朕有的是法子,所以朕不贪项氏的宝藏。”
对于楚昭的生财有道,必须都承认。就是盐以官营这笔收入,完全就可以抵前朝的所有税收。
当然,楚昭所指的别的法子,他们是不知道的,楚昭不说,也就是没有让他们参与的意思,他们也该识趣的别多问。
“况且,这个所谓的宝藏,是不是还存在还是个未知数。大昭建朝至今,赵国大长公主既然早在长安定居,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出来,而是要到今日才会让冯兆安来掀起这陈年旧案?”
疑点重重的案子,连带着这个案子相差的利,是不是都应该重视。
韦益道:“不错,陛下所考虑的,也是臣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如果赵国大长公主真心要为项家的皇族讨回公道,在进长安之后,就有一千种办法面圣,为什么大长公主一直以来都隐于民间,突然又决定了要将案子公诸于众,直指卫家?”
问题似乎越来越多了,楚昭洞察力极好,何时都不好糊弄。
“之前以为前朝皇族尽灭,如今既然赵国大长公主幸存,尔等要好好照料,切不可让大长公主有所损伤。”楚昭叮嘱了一句。
众人自动理解为,既然有那么多的问题,一个个把赵国大公主给看好了,赵国大长公主有任何的异动,立刻来报。
“是!”齐齐应下,韦尚任提醒道:“与赵国大长公主同回旧京打开宝藏,陛下是否要另派人去?”
“不用,刑部安排人手即可。去打开宝藏,要公而告之,知道吗?”楚昭突然提醒了一句。
韦益诧异地看了楚昭一眼,楚昭道:“朕既说了不贪项家的宝藏,理当让天下见证,宝藏从出发到寻到,打开,别只带自己人,也让百姓们跟着去看看热闹。”
为什么会觉得楚昭存着坏心?韦益对于自己升起的感觉很是莫名。
但是,楚昭这样的吩咐虽然奇怪,并没有逾礼,听她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