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被楚昭警告,楚宸亦有心帮帮楚昭的忙。
再往太学去,能够注意到太学的守卫增加了,看守的皆是墨衣的墨军。
想到楚昭说到最后一次掳人的时候,那贼人打伤了五个墨军还带走了想要捉的女学子,此人必对长安城很熟悉。
“周宸,不可出神。”讲台上,先生点了楚宸的名,楚宸一时没听见,还是她旁边的同窗捅了她一下,楚宸一眼看过去,上面胡子白发的先生皱着眉头甚是不悦地看着她。
楚宸反应过来这是走神被捉包了,连忙与先生见礼赔罪,“先生,太学女学子接二连三的失踪,此事先生是否有所耳闻?”
乍被楚宸好么一问,先生一顿,“确实有此事。”
为人先生不为安弟子之心而扯谎,先生看了楚宸一眼,“你也知此事?”
“听家中长辈提起一二。今日上学,更注意到太学四周的陛下亲卫墨军。”楚宸半真半假地说,先生道:“你们素日要多加小心,不可一人独行。”
先生一番叮嘱,下面的人都齐声相应,楚宸道:“先生,虽说此事已上禀陛下,陛下已派下刑部和京兆府一起查找贼人,但是贼人一日不除,太学一日不得安宁,太学之中,是否应该想想办法,让同样的事情没有机会再发生。”
先生道:“陛下已经派了墨军守住太学各处角落,就是通往太学的各个路口都派了兵马驻守。你们尚且年幼,贼人又甚是厉害,此事你们还是不要插手。”
俱是关心的嘱咐,楚宸道:“可是先生,昨日贼人在层层严密把控之下还是将人带走了,要想太学恢复平静,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贼人拿下惩处。”
“周宸。你今才几岁,连墨军都拿不下的人,你去了无疑是以卵击石,君子不立于危墙,这个道理难道你不知?”一听楚宸不愿放弃的语气,先生板起了脸。
“先生,凡事当知可为而不可为,君子不立于危墙,因那墙下并没有站了别的人,若是危墙崩塌时,见死不救,那如此之人,还是君子吗?”楚宸反问,同窗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君子不立于危墙还有这样的说法,虽是歪理,亦是有理。
“周宸,你是初生之犊不畏虎。那依你所见,太学应该如何自守?”先生也是宽厚之人,楚宸提出的说法虽然是歪理,却也说中了。
楚宸想了想,“我们不如合太学之力,将贼人捉住。陛下兴办太学和武堂,原就是为了大昭培养人才,所谓人才,非是从太学出去就算,若是太学合力能将墨军都拿不到的贼人拿下,不是正好告诉陛下的一番苦心没有白废。”
“哎,说得对。武堂的人总说我们太学都是一群文弱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武堂的多是墨军出身的人,若是我们太学能拿下连他们崇拜的墨军都拿不下的贼人,必叫陛下大为赞赏。”楚宸的话一落,一个十三四岁的郎君已经站了起来附和地说。
“不错不错,确是如此。太学这事,若能倾太学合力解决,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此事当为!”
越想越是觉得楚宸的提议甚好,一个个都站了起来附和地说。
上面的先生一顿,看了看楚宸,楚宸道:“先生您看我们太学学子上下一心,誓要为民除害,还请先生允许。”
“请先生允许。”整班的学生一同请求,先生嘴角抽搐得就更厉害了。
就连为君者都不愿犯众怒,楚宸将人说动了,虽然才一班的人,一颗为陛下解忧之心,想必能说服更多的人。
“你们万事小心,切不可以身犯险。”事到如今,先生除了叮嘱他们凡事小心,也没有别的可做的。
既得了先生同意,下课后一群学生凑在了一起,七嘴八舌地说话。
“周宸周宸,既是你提议的要合太学之力捉住贼人,我们该怎么合?”
“对啊对啊,我听说失踪的人已经好几个了,昨天更是当着墨军的面将人捉走,那贼人着实猖獗。”
“武堂的人总看不起我们,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将贼人拿住,好好地叫他们看看,我们才不是百无一用之书生。”
一句又一句,都没停过,既有争胜之意,亦有为民之心。
“既是合太学之力,自然是发动太学所有的人,一起出手将那贼人拿下。那些失踪的人,必在太学有相关的好友,或许从他们的口中可以打听出失踪之人的些许线索。”楚宸说出自己的想法。
“对,既然贼人犯下如此恶事,必有蛛丝马迹,只要我们仔细查探,一定能查得出来。那我们分头行动吧,我们且和各班相熟的人说明此事,发动大家一起无论如何都要将贼人拿下。”
“好,大家一起努力,一定要把那十恶不赦的罪人给捉出来。”
众志成城,就没有办不好的事,楚宸眨了眨眼睛,事情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都是太学的人,说动起来反倒更容易,以己度人,哪怕贼人捉的只是寒门的女学子,他今日能捉了寒门学子,焉知有哪一日,他不敢对世家的女学子下手。
不要觉得事未临头,一切都只是凭空的猜测,天下的事,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若是放着恶人作恶,总有一日恶人或许就会对你行恶。
能入太学的,都是读过诗书的人,哪怕人数在楚昭看来远远不够,却已开历朝之先河,而在太学之中,作为校长的萧其陈就是寒门出身,满腹经伦,又有济国之才,当了两年的校长下来,彼有声望。
萧其陈待学子们一视同仁,若有厚此薄彼的先生,还会遭到训斥。
楚昭在大门所提的有教无类四个大字,并非一句空话。
为人先生理当将所有求学的学子视作一般,若是厚此薄彼,反倒失了为师之道。
故而太学一直被这样的想法熏陶着,哪怕心里瞧不起寒门,总不会说出来。
如今太学的人接二连三的失踪,连墨军都挡不住的人,要是他们太学合力捉住了,那可是大功一件。
功势之名,是人上进的根本,可以说从一开始楚宸就已经捉住了这一点运用。发动了人只是开始。
楚宸让人将失踪的女学子的好友同窗都找了过来,一个又一个问起他们是否有什么线索。
女学子的同窗好友多是女眷,对于刑部和京兆府,她们见着了就打心里害怕。
许多事当然更不敢说了。
都是同窗好友,一个太学的人,哪怕是一些猜测,她们也敢说出来。
“我记得那一天我是跟阿一一起回家的,我家离得近,先到的我家,当时我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人跟了我一路,但是阿一说可能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刚好那个时候我也到家了,我就和阿一分开了,进了家门我越想越不对劲,就追上了阿一,我只看到了一个黑影,没有看到阿一,但是第二天的时候,阿一的父母就上门来问我阿一去哪里了,我才知道阿一失踪了。这个东西,是我后来回到黑影出现的地方捡到的,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捉走阿一的人的,所以之前刑部问起的时候,我没交出去。”
太学的学子们慢慢询问之后,得到了一颗红色的宝石,乍一看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虽然这颗宝石不大,但很漂亮。
“似玉非玉,这究竟是什么?”一群世家公子看了这宝石都说没见过,然而楚宸拿在手上,回头问了侍女,“这样的东西,姑姑是不是给过我?”
跟着楚宸来太学的是楚昭另为她选的一个暗卫曾柔,不过是十五岁的年纪,身手十分了得。
“奴婢瞧瞧。”曾柔双手接过红色的宝石,拿在手上小心地查看。
“小娘子,娘子确实有这样的宝石,奴记得这是旁人送的。”曾柔查看之后确定这东西楚宸确实有,但是这赠送之人,却不好当众说了,于别人是赠,于楚昭却是献。
曾柔想了想道:“像这样的宝物,或许小娘子可以去赵家问问,赵家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
虽然不能说是何人所献,这样提醒,想必楚宸是能明白的。
“赵家,你家奴婢所说的赵家,莫不是新任皇商赵家?”说到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立刻就有人想到了赵家。
“怎么,周宸你还认识赵皇商的人?”世家公子多恃才傲物,不喜俗事,尤其不喜欢提及商人,但长安最大的商人莫过于赵家。
楚宸道:“认得。这个东西,我去赵家问问,若是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人所有,不管是不是贼人之物,或许还能得到意外的收获。”
“世家之人,若以商贾来往,未免自甘堕落,周宸你书得好,且不可与商人为伍。”有人意味深长地提醒了楚宸一句。
压根不觉得和商人来往有什么自甘堕落的,然而如今不能乱人心,楚宸只好应下。
“我就去问问,也不是要跟他们怎么样。”
叫人备了马车,事不宜迟,早去早回也好。
楚宸去赵家也是为了查清贼人的身份,去自是极好的。
如此一来,楚宸带着上了自家的马车,吩咐曾柔道:“你让人先往赵家给摆摆送个信,问问她爷爷在不在家。”
这类的宝石是赵家献上的,此物的由来想必最清楚不过的就是赵括了。
“诺!”曾柔应了一声,跳下马车前去将吩咐人安排,随后才回了来。
长安城很大,太学几乎位于城中央的位置,所以不管是往四面八方而去,所费的时间都是一样的,赵家离了太学有两条街的距离,马车跑得极快,很快就到了赵府。
收到楚宸的信,赵摇立刻跑过去找正好在家的赵括,也顾不得书房还有其他人,急急地道:“祖父,祖父,公主,公主殿下要来我们家。”
赵括原本笑眯眯的,看到赵摇就更开心了,这孙女争气,投了陛下和公主的眼缘,还得了公主所赐的嬷嬷言传身教。
他正想着往后要多带孙女见见世面,这礼数更要学好了,赵摇丢出来的话,差点没把他吓死。
“什么,公主殿下要来我们家?什么时候要来?”赵括连忙地问。
“马上,这就到了。”赵摇老实地回答。
赵括立刻跳了起来,“马上,你怎么不早说啊!”
“公主是从太学来,看样子是有什么事,还让我问祖父在不在家。哎,祖父,你别急啊,公主殿下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赵摇真心不觉得楚宸来他们家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括差点没疯了,“什么没什么大事,那是公主殿下,先端敬皇帝的女儿,陛下的亲侄女,整个大昭朝除了太后跟陛下,就她是最尊贵的人。”
“那公主说了不可声张,毕竟虽然天下皆知她在太学上课,但是认得她的人没有几个,她以后还想继续不声张地在太学读书。”赵摇跟着赵括一边走一边提醒,赵括猛地站住了,“你这丫头,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叫突然停下的赵括撞个正着,赵摇很是委屈地道:“祖父都没等我说完就走了,我来不及啊!”
好吧,确实是他太着急了,都不让人把话说完就急吼吼地开口了。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他家里本来是有客人的,刚刚他们说的话,岂不是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风中凌乱,赵括赶紧往书房去,赵摇一顿,叫唤道:“祖父,怎么又回去了?”
“书房里有客人,你这丫头乱闯进来,我把客人都忘了。”赵括丢下那么一句,赵摇摇了摇头,“你不是说公主是大昭除了陛下和太后最尊贵的人吗?你还管你的客人,不管公主了?”
“管啊,我哪敢不敢,我这不是去请人离开吗?”丢下这一句,赵括已经回了书房,冲着刚刚叫他忘了的客气作揖,“齐公子你看,我这实在是有事,你提的生意,下回,下回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
那样一个眉清目秀的郎君与赵括作一揖,“既是公主殿下驾临,赵爷定是要忙的,在下就不再多打扰,若有机会,我们再议!”
“是,多谢齐公子谅解,你慢走,慢走!”赵括笑呵呵地要送客,只是怎么也想不到楚昭的动作那么快,客人刚送到门口,楚宸的马车已经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