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淮一个个的念下来,念着有些累了,楚昭就让柴景替上,柴景看了楚昭一眼,如今孩子的月份大了一个月,她穿着朝服看起来依然不显怀,或许是因为操心的事太多了,倒是比起年前要瘦些了。
“柴卿?”柴景在发愣,楚昭唤了一声,将柴景唤回了神来,“臣失礼!”
接过齐淮刚刚没做完的事,楚昭继续听着,武平之继续记着,最后所有的卷子都读完了,名次也写完了,武平之拿着笑,看着向楚昭。
“总共是录取了三百七十三名,其中女子的名额是占了三百零一名。”楚昭总结出了结果,有人在那里猛算猛算的,一合计,楚昭算得还真是不错。
“哈哈,哈哈!”楚昭笑了,笑得极其的开怀,但是,下面的人已经可以预见,这样的成绩一但公布了出去,天下必将为之哗然。
楚昭站了起来,“朕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参考的郎君将近三百,竟然只取了七十二名,而女科报考的不足四百人,竟然取了三百零一名,这样的数据啊,比之去岁的科考成绩,孰胜孰劣?”
以天下为赌,楚昭还没忘呢,谁也都忘不了那么重要的事。
“陛下,纵是人数多于郎君,可这女官,女官……”卫九现在的表情也很不好啊!女人的占比是多少,男人的占比是多少,要不是他是参加改卷的人,知道这次改卷的公平公正,他也要怀疑这一次考试是不是出了问题。
楚昭目光一敛,“连女帝都能有,为何就不能有女官?”
坑爹的一个女帝坐在上面,该吵的,不该吵的话早八百年前就已经吵完了,现在再争,怎么争?是不是第一件该做的事就是把楚昭从皇位上扯下来?
第一反应卫九就已经摇头给否了,楚昭这个皇帝做得,他发自内心的拥护,把这样的好皇帝是从皇位上弄下来,他去哪儿找比楚昭更好的人?
“朕还是那句话,朕不管是什么人,男人也罢,女人也好。朕只要有本事,有能力的人,能为朕安抚百姓,安定天下,朕就用。大昭现在就是缺人用,所以,朕就更无须避讳了,这一次录取的三百七十三人,你们只管用,若是不得用的,只管辙了就是。但是,若是有人故意为难,大昭的律法里,谁该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写得清清楚的,大昭的登天鼓虽然至今没有响起,朕也不希望有响的一天。”
楚昭的警告响彻在人的耳间,谁也不敢当楚昭好欺负。随后,大昭第一批由女科而选出来看女官,正式迈出了朝堂。
如楚茂韦佗等人,不是心中没有想法,但是直到如今,一场阅卷,最大密度的封卷下,谁也不知道答卷的人是谁,改卷只从内容来改。
想攻击此次考试的公正,姜参几个也不是吃素的,你道楚昭为什么选了他们三个作为主考官,因为这三人的名号天下皆知,那是出了名的公正!
楚昭很高兴,首开大捷,接下来,只要这三百女眷有一半能站稳了脚步,开场将会更好。
因此,楚昭也在观察着,究竟这三百的女子,有多少人能站稳。
春去秋来,自科考之后,朝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的波涛汹涌楚昭视若不见,她说过,人生来就在不断地争斗,想要在朝堂站稳了,女人要付出的努力必须比男人多。
作为过来人,楚昭比谁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一拨又一拨的女子被涮了下去,楚昭依然不着急,反倒是都等着楚昭出手的人,楚昭竟然不动,叫他们十分的诧异。
当然,不能忽略的是楚昭那肚子随着三个月过去了,似是吹了气一般鼓了起来,面对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帝,许多人看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低了,只怕惊了楚昭。
楚昭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下一任接班人,如果是男孩的话就顶顶的好了。
存着这个念头的人太多,偏偏作为正主的楚昭一点没觉得必须要是个男孩。叫人准备的衣裳,竟然多是女装。柴景有一回来看到了,询问道:“陛下喜欢女孩?”
“女孩不好吗?”楚昭反问,柴景能说不好吗?
“臣以为陛下会觉得若是个男孩的话,天下可笃定。”柴景没有正面的回答,只是从国家的立场来说,楚昭笑了笑道:“还好!一个刚出来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又不能保家卫国,反倒还让人照顾呵护,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
柴景没有说楚昭准备的衣裳都是女装,楚昭尚不是有意还是无意,况且孩子的性别又不是他们能改变的,想得太多同样改变不了。
“陛下如今越发劳累,朝中之事是不是要放一放?”柴景扶着楚昭让她坐下,小声地关怀楚昭,楚昭道:“朝中现在没什么事啊。”
柴景的动作一顿,之后道:“世家如今都盼着陛下再开科考。”
“一年一回,明年要不了多久了。”楚昭答得很顺,柴景拿眼看了楚昭,楚昭同样看向他,“你觉得不是?”
“陛下究竟对世家有何打算?”柴景显然是受人之托,有事相询。
“柴卿何意?难道朕对世家有什么不当的行为吗?”楚昭像是明知故问,柴景目光一敛,垂眼之际却没有让楚昭看清,楚昭道:“朕连科举都开了,也说了只要有本事的人,朕不管是谁都用,难道寒门都不怕考,世家子弟却怕?若是怕的,那就一辈子等着家中的长辈养着就好,何必出仕?”
柴景道:“陛下未免严厉,说开科举就开科举,连给世家缓口气的余地都没有。还有这一次的女科,近三百名中科的女子又如何,如今剩下的多少,陛下不知?”
楚昭朝柴景一笑,“柴卿是受了何人所托?想要从朕这里得到什么准话呢?”
如此直白,一如楚昭一惯的作风,柴景也看着楚昭,却迟迟没有说话,楚昭扯过柴景的发丝,“朕以为柴卿什么都不缺了,好好的当着这兵部尚书挺好的,难道柴卿还觉得差了什么?”
从大明宫出来,柴景依然还记得楚昭问的那一句,你还差了什么?
他差什么?他有了同龄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权势,六部尚书之一,掌的还是兵权,人人都觉得他该是什么都不缺了,连同楚昭在内。
但是,他并不甘于现在,不甘于和楚昭的关系的,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楚昭已为大昭的女帝,随着江山越稳,更无人能撼动。
柴景终于明白了楚昭为什么会让他考虑清楚,也怪他总以为有那么一日,楚昭是一个女人,总会对他动情,毕竟,他是她的男人,唯一的男人,楚昭如何能不存半点的私心。
“七郎,七郎!”柴景阖上眼想让自己不要再想,听到一声声的叫唤,整个人一顿地回过头,竟然看到齐淮,柴景停下了脚步,齐淮行至于此,与柴景见了个礼,“七郎今日未曾当值,怎么也走得那么晚?”
柴景道:“有些琐事。你寻我是有事?”
“寻家客栈坐坐?”提议地问了柴景,柴景正好也是心中烦闷着,回去了也无人可说,遇到了齐淮,又是同出世家,昔日齐淮这个做长辈对他也是多有照顾。
两人一同往一处的客栈去,点了一瓶酒,要了几个小菜,齐淮道:“如今连女子都能出仕了,我们这位女帝陛下真是要改了乾坤啊!”
听到这话,柴景从楼上看下去,看到几个身穿朝服的女人缓缓而行,手里拿着公文,似在说着什么事。
“齐公所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还罢了,陛下虽然是个能听得进去谏言的人,但是刚刚齐公说的话,总会令陛下不喜的。”柴景提醒地说了齐淮一句,齐淮皮笑内不笑地道:“陛下喜与不喜,你我能分辨?”
一句话叫柴景倒酒的动作一顿,齐淮道:“咱们这位女帝陛下藏得是真深,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弄懂过她的想法。”
“说她不喜欢世家吧,如今的朝堂之上,寒士,世家各占一半,就今年参加科考的女子,大半都是世家出身,姬氏,还是与她有旧怨的人。她竟然也用得顺手。”齐淮幽幽地说着,柴景提醒道:“姬氏早在建新都之时就已经是她用得当的人。”
齐淮听着看了柴景一眼,这件事柴景记得,他岂会不知道,不过是装的而已。
“你有话不妨直说。”柴景放下了酒杯,看着齐淮。
“你觉得陛下与皇后如何?”齐淮问,柴景一顿,竟然问楚昭与齐冶的事。
齐淮道:“我与皇后有过几次见面,每每问起他与陛下之事,他只显得对陛下的敬畏,却无半点亲近爱慕。至于陛下,陛下甚少提及皇后,按理说孕中的女子辛苦之余,总会格外的想要依靠人,陛下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皇后做什么。”
听到这话,柴景抿了唇,楚昭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齐冶的,自然不会想要依靠齐冶。但是,就是对他这个孩子的父亲,楚昭也从来没有显露出一丝辛苦。
相反,他刚刚特意提醒楚昭不要过于操劳,要小心照顾自己,楚昭反倒有些不高兴。
“难道因为陛下是女帝,所以她就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女人有的缺点,陛下都没有?”齐淮憋了半天憋出那么一句话来。
柴景道:“齐公,你我如此议论陛下,似乎不妥。”
是不妥,但是再不妥,这不是齐淮实在头痛着吗?这些话,跟那不熟悉楚昭的人又说不清楚,别的清楚的人,都被楚昭洗脑了,说也不好说,独独柴景,他觉得他们是一路人。
压根不知道自己被齐淮归为一路人的柴景抿着个唇,看着齐淮,齐淮道:“为臣者不知君,如何依君之意,为国效力。”
理由真是冠冕堂皇啊!柴景道:“为臣者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陛下何意又有何干系。”
“七郎,说这样的话你真觉得有多少人能做到?”齐淮笑着问,丝毫不掩饰他的心思。
柴景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齐淮,慢慢的齐淮就笑不出来了。
“我一直想问齐公,齐公当初为何选择归附冀州?我记得齐公到冀州的时候,已经是陛下在掌权,那个时候齐公就没有想过陛下会一直掌权下去?”
听到柴景的问话,齐淮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陛下竟然会如此的果断,直接当了女帝,我原以为陛下会择良婿而嫁。”
想必很多人当时都这样想,柴景当初与楚昭订下婚约时,未尝不是这样觉得,所以那个时候的柴景真的觉得将来的天下会是柴家的。
然而楚昭做的事情,完全不给人回旋的余地,直接当了女帝,不知坏了多少人的算盘。
“之后的事,骑虎难下,放眼天下,能与陛下争一高下者无,如此一来,我也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力,而且……”一些话齐淮不能说出来,但是柴景明白,当初钟家跟齐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曾听人提起过,齐淮心心念念着钟氏,为之一生不娶。
没有成为太后的钟氏还有可能再嫁,当上了太后的钟氏,绝不是齐淮能够肖想的。
“你是不是喜欢上陛下了?”齐淮说完,突然冒出的一句,差点把柴景吓死。
直盯着齐淮,齐淮道:“我是过来人,你看陛下的眼神,我还是看得懂的。”
“说起来,陛下是女帝,为帝王者,后宫佳丽三千是常有的事,陛下的宫中,如今只有皇后一人,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提议陛下选妃的吧。”齐淮又转了话锋地说,柴景冷笑道:“齐公觉得,我们这位陛下是任人操纵的傀儡吗?”
楚昭要是任人操纵的傀儡,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说话算数了。
“你莫不是觉得皇后不得陛下的心,想要再送一个齐家人入宫?”柴景突然凑近齐淮问,“你不便开口,难道觉得我会帮你说?”
被说破了心思,齐淮也不慌不忙,“七郎不是也喜欢陛下吗?”
“对,我是喜欢陛下,那又如何,你又怎么知道我与陛下的关系?”存了心报复一报,柴景丢了这么一句,齐淮大惊,“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柴景没有回答,将一绽银子放到桌上,“小二,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