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刚刚他们来时魏森是下令把楚昭捉起来的,楚昭能忘记,魏森却不敢。
楚昭道:“朕让你起来,你就起来,朕说了不怪罪,就是不怪罪。”
连着说了两次,魏森依然没有动,楚昭干脆地板起了脸来说了一句。鲁种道:“陛下并非口是心非的陛下,陛下说不怪就是不怪,你起来吧!”
连鲁种都这样说了,魏森只好听话地站了起来。至于刚刚喋喋不休的赵彪,这会儿已经完全呆住了,楚昭啊,那是他们大昭的陛下啊!
见到了,他们见到了,不仅见到,还跟陛下说不少话。
赵彪是越想越激动,倒是楚昭关注更多是郭染染,“朕常听郭千户他有个女儿十分了不得,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郭染染被楚昭夸了,激动得眼中闪着红光,“陛下谬赞了,父亲常跟臣女说要多学着陛下的豁达,远见,和陛下一比,臣女差远了。”
楚昭一听低头笑道:“以朕为目标?”
“是,不是!”郭染染答得语无伦次,楚昭道:“不必急,慢慢说,朕不是老虎,刚刚我们不是还聊得挺好的。朕还给你们当见证呢。”
提到赌约,赵彪就更尴尬了。而郭染染跪下道:“臣女想像陛下一样,将来也能保卫家国,驰骋沙场,为大昭镇守边关,保卫一方百姓太平。”
以楚昭为目标,不是女帝,而是像她一样,护住一方的百姓,护住一国的天下。
这是一个女孩心中所存的大志,楚昭也被渲染了,低头轻问道:“朕开女科,你们高兴吗?”
“高兴,臣女们都很高兴。陛下之所以能成为大昭的陛下,是因为陛下一直所做所为利国利民,心系百姓,志在天下。陛下有这样的胸襟,又有这样的能力,所以陛下做到了。臣女们也希望将来凭自己的本事在大昭的史书上添上一笔辉煌的色彩,能随着大昭的女帝一同流芳千古。”郭染染一拜楚昭。
楚昭笑了,“听到你这样的话,朕很高兴,郭染染,朕会等你一展所学。朕很喜欢将来有一天,朕能在宣政殿的正殿看到你。”
宣政殿的正殿,那是朝会之所,京中之宫,四品以上才有资格站入殿内,其余的小官非有传诏不得入内。
楚昭盼望在宣政殿的正殿看到郭染染,那就是希望郭染染成为四品以上的大员。
如何也想不到楚昭竟然对一个小姑娘寄以厚望,鲁种和萧其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楚昭又有什么打算?
打算必须是有的,楚昭从来不做无用之功。哪怕到太学和武堂这里来也一样。
“知道朕为什么不先到太学,而是先进武堂吗?”楚昭与郭染染似是达成了什么约定。话题也就此掀过,楚昭看着武堂的学生们问。
“太学也好,武堂也罢,都是朕要办的。有人就会说了,为什么要分太学和武堂呢?朕原本也不想分,可是不分不行。文官武将尚且分列,更何况截然不同的两个环境养出来的人。”楚昭循循引诱。
“自古以来,文臣皆看不起武将,对此朕其实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文臣就是看不起武将呢?你们都知道原因吗?”
“他们都说我们武人粗俗。”
“还说我们大字不识一个,说的话我们都不听,羞与我们为伍。”回答问题,问题还不是很难的,个个都抢着说。
楚昭道:“是,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生于乱世时,文臣又都怕武将?”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了,楚昭掠了一眼,赵彪举手道:“乱世之中,礼乐崩坏,无法无纲,刀剑无眼,人要是死了也是白死。”
“对,说得不错。刀剑无眼,人死了都是白死。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马上能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治国安邦,治国指的是文臣,安邦指的就是武将。在朕看来,文臣武将都是国之栋梁,并无差别,所以朕同样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的歧视。”
“陛下,不是我们当武官的子弟看不起他们文臣,是他们说我们粗俗,不堪为伍。”
告状,趁着这大好的机会,不告状才是傻的。
“所谓武将粗俗,都是谁规定的?武堂里难道除了教你们打架之外就没有修文的?”楚昭反问,刚刚还喊话的人,小声地嘀咕道:“那些之乎者也看不进去。”
“看不进去就不能怪人说你粗俗了。行军打仗,只会蛮拼的只会是小兵,而不将帅,真正的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平定天下,用兵用神,没有不读字,不学兵法的。”楚昭这样说来。
“想必你们都曾听说过朕的舅父,前朝的大将军钟郁。他原本也只是一个寒门子弟,蒙先朝先帝不弃,一路提拔,朕记得小时候去他府上的时候,他会一边教朕与端敬皇帝兵法,一边告诉我们多看什么书。英雄不问出路,能够受人推崇者,所剩无几。朕很敬重朕的舅父,因为没有他,或许没有朕的今日,朕的兵法起蒙是他。”提起钟郁,楚昭有说不完的话,但是,那样的人却死得那么无辜。
“朕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所以朕不能理解文臣对于武将的轻视,因为朕不明白,明明将士战死沙场,为何文臣说起武将来却那样的不屑。所以,朕特立此武堂,是希望所有的武将子弟,从你们开始,你们要证明给天下所有的文人看,武将不是只会打仗,你们也一样可以像他们一样优雅。”
楚昭激励着人心,“大昭不设太尉,独设兵部。朕希望将来大昭朝的将军,不仅武功出众,还可能兵不血刃,在守卫大昭的时候,可以想到以最少的伤亡得到最大的胜利。也就是说,朕希望大昭能出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将军,不至于让大昭步前朝之后臣,自大将军死后,朝中竟无人能挡住逆贼,而失天下。”
“必不负陛下所望。”武将有哪一个不想当大将军,有哪个不想名垂青史,既然想,更该去做,楚昭做的就是激起他们心中的火,让他们为自己奋斗。
一通被楚昭忽悠,然后,楚昭更是去颁奖了,太学和武堂每一阶的前三名,都由楚昭亲自将奖金跟姜参亲自题写的评论一同交到学生的手里。
太学和武堂一样,按年纪大小跟知识的掌控,依次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年级。最高是天班,能进天班的人,完全可以出师的,所以现在不管是太学还是武堂,还没有天班的学生,那空荡的教室啊,不知激励了多少人。
因为不管是萧其陈还是鲁种都对着进了他们太学和武堂的学生说,天班者,将有幸得能陛下亲临,由陛下亲点,成绩优越者,将为天子门生,那是无上的光荣。
“朕希望明年能够站在这里的人会更多,更好!”楚昭颁完了奖,又丢这一句,这才离开,与鲁种和萧其陈说说话。
“那位魏教官,武功不错,下手确实太狠,今日若不是朕,赵彪跟郭染染这两个好苗子就要废了。以武会友,无可厚非,朕刚刚虽然提了一句,私下里你还是要和他谈谈。”楚昭特意提醒了鲁种一句,鲁种道:“是!”
“比起太学来,朕是真的更喜欢武堂。”提醒了一句,楚昭冲萧其陈故意地说。
“武堂的学生大多直来直往,陛下喜欢也是正常。”萧其陈一点没觉得楚昭喜欢武堂有什么不好。“不过陛下微服来了武堂,未致太学,未免偏心了吧。”
最后嗔这一句,逗得楚昭一笑,“你怎么知道朕没去过太学?因为朕没在太学里闹出动静来,就算朕没有去过太学了?”
反问这一通,萧其陈问,“陛下去过太学?”
“去了,陛下其实是先去太学才来的武堂,也是因为从太学过来,路过太学跟武堂中间的小巷子,这才碰到了刚刚那位赵郎君和郭小娘子。”四珠为楚昭作证。
楚昭点了点头,“朕可不会让你说朕偏心。”
“那陛下提了武堂的教官过于严厉,那太学?”萧其陈问的要楚昭提出点改进的意见。
“太学的饭有点难吃,你就没注意到太学的食堂人很少?”楚昭笑说,萧其陈一顿,他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这点。
“陛下,奴婢也去吃过了,太学的饭不难吃啊!”三喜帮腔说了一句,楚昭道:“你说了不重要,有没有人吃才是最重要的。食堂的人说饭菜都浪费了,如今天下刚刚太平,浪费了粮食可不成。”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楚昭没忘这话,也是提醒萧其陈。
“臣未曾注意过这些细节,请陛下恕罪。”萧其陈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粮食难得,他都不舍得浪费,但是他治下的太学,似乎一直都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是他失职。
楚昭道:“你既要理朝事,又要管太学,有些失误在所难免。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此风不可长,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一直发展下去。”
“陛下所言臣记下了,臣一定会尽快解决此事。”萧其陈答来,楚昭点了点头。
“陛下,魏教官求见。”楚昭还想叮嘱萧其陈一句,四珠早先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很快上去问明了情况前来禀告。
楚昭顿了顿,“看来是不安心,怕朕怪罪于他,所以才会来私下请罪。让他进来。”
得了楚昭的令,四珠立刻去引了魏森过来,魏森一来已经拜下,“请陛下惩处。”
楚昭道:“除了你对学生出手太狠叫朕不满之外,朕对你并无不喜。”
听到楚昭的话,魏森抬起了头,明显的不信,“草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陛下不敬,陛下不惩处草民,草民心中不安。”
求着楚昭惩罚他啊!楚昭看向他那冷硬的脸,“你真要朕惩处你?”
“是!”魏森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开口,楚昭道:“那朕就罚你从今往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学生,犯了多大的错,望你手下留情,想一想他们或许年幼无知,但除非他们犯下弥天大错,否则都不应该因为一时的错误而葬送一生。”
“朕刚刚还跟鲁相说了,你的武功不错,就是太过心狠,刚刚的赵彪和郭染染,若不是朕出手,他们必为你打落在桩中,非死中伤。”楚昭重复刚刚说过的话,魏森道:“但他们不敬陛下,明知陛下将要驾临武堂,竟然还打架。”
“他们只是切磋,并非打架。况且,在桩台上切磋,拼的是各自的实力,没有实力的人,连站都站不稳桩台,这样的两个人,你怎么一出手就想废了他们?”楚昭询问。
魏森冷着一张脸道:“草民只知道他们不敬陛下。”
“敬与不敬,不是靠这些小事证明的。朕就不觉得他们切磋有什么不好的,同窗之间,有了口角,议定切磋,胜败与人无尤,既解决了问题,也让各自心服口服,有什么不好的?朕就算来了武堂那又怎么样?朕虽然是大昭的皇帝,也不等于值得你们放下手中所有的事专门等着朕。”楚昭一通说来,分外的宽容。
萧其陈已经道:“陛下虽然宽厚,但是凡事有度,魏教官所言他们明知陛下要来还动手切磋,因此而定他们对陛下不敬,所以才出手教训,臣倒是觉得魏教官做得对。”
喂,你不是我队友吗?什么时候跑到魏森那里去了?
楚昭盯着萧其陈,萧其陈继续道:“天子之威严,不是陛下宽容就可以不算。如太学和武堂,臣与阿鲁早已经通知学子们,于今日迎候陛下,既是有言在先,他们却在今日切磋,原就是他们的不对,若不是陛下来,臣怀疑他们哗众取宠。”
鲁种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萧其陈的说法,楚昭……
“那要这样说,就都是朕的错了。不管是赵彪还是郭染染,他们都是被朕所激,所以才会选在今日切磋。”楚昭原本不以为然的事,被他们那些一说,还真是她错了。
“今日之事还望陛下日后勿犯,天子之威严,无可侵犯。”萧其陈看了楚昭一眼,带着几分进谏地说话。
“除非陛下希望从今以后,无人再敬陛下,无人再畏陛下,陛下下发之令,无人遵从……”像是一眼就穿了楚昭的想法,萧其陈补了一句。你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