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昭的有意挑动之下,一群武堂的学生进了武堂,直奔桩台。
所谓的桩台就是木桩子,以易经八卦排列而成,上面还抹了些油,踩的人越多,木桩子就越滑越油,能在木桩子上打架,武堂开办以来还没有。
很快武堂的人都听到了动静,赵彪跟郭染染要在桩台比试。本来正为迎接楚昭到来而准备的武堂上下,先生气得都要骂三字经了。
楚昭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楚昭道:“再不打你们就打不成了。”
可不是,现在来的都是同窗,一会儿先生们一定会来的,郭染染虽为女流,已经一跃站在了木桩上,脚下打滑了些没错,还是稳稳地站住了。
楚昭微微一笑,“哎,该你了!”
赵彪哼哼几声,“女人家家的,还爱显摆,看我的!”
一跃而起,自是稳稳地站在了木桩上,三喜道:“下盘很稳。”
悠悠哉哉地站着,楚昭没有点评,稳不稳的打完了才知道。郭染染一看赵彪上来了,快速移动攻向赵彪,赵彪一看大叫道:“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打。”
“到了战场,谁会跟你打招呼?”话说着,两人手脚并用,打得不可开交,赵彪嘴还不得闲,“话不是这么说,咱们又不是敌人,非要斗得你死我活的,咱们是切磋,切磋。”
“打架还有力气说话,精力很充沛。”楚昭笑着说,四珠道:“手上的功夫也不差。”
两个人都不差,木桩上抹了油的,两人手上打着,脚下既要稳住身形还要防着对手攻击下盘,原本就为这场切磋增加了难度。四珠远远看到了动静,小声提醒了一句。“陛下,鲁大人他们好像快来了。”
“你把他们稳住,别让他们来得太快,他们来了,还有什么戏可看。”楚昭吩咐四珠,四珠应了一声往那头走去,赶在鲁种赶过来之前道:“鲁大人!”
鲁种看到四珠一顿,“四珠姑娘。怎么只有四珠姑娘一人?”
微微一笑,四珠道:“陛下快到了,鲁大人。”
“陛下出宫未乘车驾?”鲁种不蠢,看四珠一身便服,劲装打扮,而他早让人去宫门候着,若是楚昭的车驾离宫,他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
“陛下微服出宫。”微服之事无不可说,四珠照实地说,鲁钟道:“那姑娘是随我一起去迎陛下吗?”
“好!”四珠答应得分外利落,鲁种才想起来,要去哪里接马长楚呢。
“鲁大人在这儿,萧大人呢?”今天作为武堂跟太学两位的校长,只见鲁种而不见萧其陈可不对劲。鲁种笑笑道:“这里是武堂,萧大人自是在太学的。”
“不管是太学还是武堂,都将是为大昭培养出人才的地方,有何差别。”四珠随着楚昭耳濡目染,懂的还不少,鲁种道:“陛下要来,臣子如何能不安顿好手下的事。”
换而言之是解释了萧其陈还在太学的原因,四珠道:“这倒是,不过不管是鲁大人还是萧大人,都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人。”
鲁种笑了,跟在楚昭身边的人,真是个个都像楚昭一般的犀利。
一眼看向在桩台比试的人,身后的人唤了一声鲁大人。鲁种道:“武堂之内,以武切磋就像以文会友,有何大碍,陛下纵是见着了又如惧。”
鲁种确实不担心楚昭看到上面切磋的场面,他只是想弄清楚这两人为何而切磋。
“陛下常说有比较才会上进,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若无对手,岂不孤单。”四珠又搬了楚昭的话来,鲁种点头道:“陛下心如明镜。”
“鲁大人,请吧!”四珠请鲁种往外走,鲁种笑笑也请她先走。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四珠是楚昭近侍的人,身份非同一般。只是四珠退了一步,“鲁大人是大昭的宰相,除了陛下,何人敢走在宰相的前面,所以,还是你请吧。”
楚昭是极其律己的人,连带着对身边的人要求也高,该守的规矩,礼节,就让他们守住,谁若是敢仗她的势欺负谁,她绝不轻饶。
看到鲁种被四喜弄走了,楚昭专心地看着台上打得越发白热化的拳脚比划。
赵彪此时被郭染染一个虎背偷心往前忙进了数步,眼看就要摔倒了,突然以手捉住木桩,反转起来,站定之后朝郭染染双手双脚并进,一片喝彩。
郭染染也不简单,一记横扫千秋,直接破了赵彪的攻势,楚昭也不禁叫了一声好。
看到了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一时半会想分出胜负来很难,楚昭正想该怎么把他们弄下来,突然一个身影偷袭而来,一口气踢落了他们两个。
此人出手甚恨,眼看两人落下只怕要被木桩伤得不轻,楚昭一把夺过三喜腰中的鞭子,一手抱住郭染染,一鞭子缠住赵彪,让他稳稳地落在了桩台外面。
“阁下出手未免太狠了吧。”楚昭放开了郭染染,稳当当地站在桩上,如履平地。
而那突然偷袭的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黑衣男人,“陛下将至,他们却在这里斗武,该罚。”
楚昭道:“以武切磋和以文会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见不得人了。当今的皇帝若是如此不通事的人,这皇帝不当也罢。”
“放肆!”楚昭的话刚落,一连声的喝斥,除了刚刚出手的黑衣男人外,两个三十来岁,衣着有些邋遢的男人走了进来。
“先生!”武堂的学生们对那人作揖,楚昭手里拿着鞭子道:“我哪里说错了?”
“昔日楚昭称帝时,论女子可为帝,天下质问,她都能听人骂得说着,难道对于武堂的两个学生切磋,她就看不下去,真要是这样,这皇帝要来做甚。”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陛下也是你能议论的?”
“我有什么不能议吗?大昭的哪条王法规定了,我就说不得楚昭?”楚昭笑问,这开口闭口的直称自己的名字,分明就是要找事的节奏。
“来人,把她给我拿下,还有他们两个,也一起拿下。”黑衣男人指着楚昭,还有郭染染跟赵彪下令,楚昭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武堂发号施令?”
武堂是楚昭交给鲁种全权打理的地方,她的宗旨,目的,她跟鲁种说明了,鲁种用什么人,请什么先生,楚昭只是看过人选,了解了这些人的品性和才学,其余的都不管。
能在武堂下令捉人的,楚昭很好奇此人究竟是谁。
“武堂教官魏森。”五十岁的黑衣男子冲着楚昭开口。楚昭想到这教官还是她定的,就是负责教武堂的弟子练功的人。
她记得武堂的教官魏森是鲁种大力推荐的人,说是此人的武功极高,但是性格冷酷,为人又不善交际,所以一直以为都埋没乡间,鲁种为请出此人费了不少的苦心。
“既是教官,那我可要讨教一番。他们想要捉住我是不能,且看看阁下有没有这个能力。”楚昭下了战帖,三喜急唤道:“娘子。”
将手里的鞋子往三喜的手里一扔,楚昭冲着魏森道:“阁下请吧!”
魏森打量地看了楚昭一眼,冷冷地道:“找死!”
话落已经极快的出拳打向楚昭,三喜大惊,偏偏楚昭虽然看着出招慢,竟然挡下了魏森的快拳,就是魏森攻进下盘,她还能反攻!
“哇,这是哪家的娘子,这么厉害!”没人认得楚昭,但是魏森的本事,这些武堂的学生还能不清楚?武堂里的人,就没一个能避过魏森的快拳。
“不知道,不认识。快看快看,郭染染总说她爹说的,真正能在桩台上站好的人如履平地,这个人,这个人的脚,你看看她站那些滑得要人命的木桩子,连动都没动一下,比教官还厉害!”
上面打得激烈,下面的人一边讨论他们的招式,还会注意脚下的小细节。
“以后谁也别说能在油木桩子上站得如履平地是做梦,看看人家一个娘子不就做到了。”
话一句赶一句的,很是热闹,楚昭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己,不管是文治,武功,她都一直在进步,别说,因为身份的关系,没人敢跟她真打,此时打,楚昭也是想看看自己的本事长进没长进。
结果还算是让楚昭满意的,至少跟魏森过了这么些招,楚昭整个筋骨都松了。
借个机会将魏森逼退了几步,楚昭果断跳下了桩台,再打下去就要输了,输了会很丢人。
“阁下十分厉害,我不是对手,认输,认输!”楚昭落了地,十分干脆地认输。
“不是,娘子,你还没输呢,快上去打过,再打啊!”看得正高兴的学生们怎么也想不到敢跟魏森放话的楚昭竟然认输了,急着撺掇楚昭再上去。
楚昭摇摇头,“不成不成,我不是你们教官的对手。”
“既然认输了,那就束手就擒吧。”魏森依然面无表情地冲着楚昭说,楚昭一顿,“要捉我也行,让鲁种来,只要他还想捉我。”
楚昭有恃无恐,她是皇帝,这些人不认得她,鲁种还能不认得。
听到楚昭直唤鲁种的名字,魏森阴冷地道:“不知死活。”
话说楚昭长那么大,真没人说过她不知死活,楚昭道:“阁下何必生气,见一见而已,于你于我都有好处。三喜,去!”
“娘子!”四珠走了,现在还有个随时想把楚昭关起来的人,三喜怎么敢去。
“不去让鲁种来,你还真想让他把我扣起来?”楚昭哭笑不得地问了一句,三喜福了福身,立刻跑过去找鲁种。
“围起来!”作为武堂的教官,命令必须是管用的,尤其刚刚楚昭都已经认输了。
“何必着急,我还能跑得了?”被人那么围着,楚昭一点都不着急,赵彪跟郭染染就不好了,赵彪道:“看吧,我都说了今天不适合切磋,你非要今天一决高下!”
“切磋要选什么日子。”郭染染冷冷地说,赵彪回头瞄了楚昭一眼,“这位娘子究竟是要干嘛,使了激将法非要看我们切磋,现在好了,把你自己也搭上了吧。”
楚昭笑笑道:“何以见得?”
赵彪指了指围着他们的校卫,还有上头虎视眈眈的魏森,“你觉得你还能走得了?”
“我还真是不怕走不了。”楚昭自信满满,这回别说是赵彪了,就是郭染染也是不相信楚昭了,赵彪嘴上不留情地道:“你都认输了,打不过魏教官,你怎么走?”
“我要走还没人敢留我。”楚昭继续说,赵彪跟郭染染异口同声地道:“大放厥词!”
好吧,一个个的都是熊孩子,楚昭也不想想自己大他们多少,说他们是熊孩子,她又好到哪里去了?
“快让开,快让开!”三喜赶来,大概说了情况,差别没把鲁种还有刚带着太学的先生们进武堂的萧其陈给吓死,急急地跑来,鲁种声音都尖了地叫。
“大人,此人直呼陛下之名,大大不敬。”魏森一看到鲁种,立刻走了上去告楚昭的状,楚昭看到了鲁种道:“我说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敬的?”
“陛下,叩见陛下。”鲁种与萧其陈连忙对楚昭跪下,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了,赶紧的跪下请安!
涮了一圈人的楚昭笑了笑,“都起来吧!”
走到鲁种的面前,楚昭道:“没想到朕会不走正门,从你的偏门来吧!”
哪里能想到!楚昭微服出宫也就算了,竟然撺掇起武堂的学生打架,这,说出去只怕没有谁会信。鲁种心里直犯嘀咕,楚昭道:“其他都还好,就是教官太狠了些。”
一眼落在魏森的身上,别的人能起,魏森却一直跪着,楚昭此时一点名,所有人更是直直地盯着他,看能不能把人盯出个洞来。
“魏教官武艺出众,朕也自愧不如。只是,朕希望魏教官往后能手下留情,要知道你教出来的学生,将来都有可能会是国家的栋梁,若是因为一时的过失伤了,废了,岂不可惜。”楚昭并没有以权势压人,而是以理说服。
魏森道:“草民不是陛下驾临,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惩处。”
“冒犯算不上,朕与你交手,打得十分痛快,没觉得你有什么冒犯的。就是觉得魏教官对学生太狠了点,朕也是一时没忍住,就跟魏教官叫起板了。”楚昭甚是平易近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真当她是寻常亲善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