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去哪里?”想要她出主意,总不能一问她就答了吧。徐狗子一听沉下了脸,楚昭也不说话了,两人对峙了半天,徐狗子冷哼了一声,“你认了我当大哥,以后跟我混,你脑子好使,我能打架,咱们前来一定能把世家打得片甲不留。”
谁要认你当大哥,谁要跟你混呐!叫你一声大哥,只是客气而已。
内心吐槽,架不住小命被人捏在手上呢,楚昭只能表现出一副离不得家人的模样。
“我阿娘和阿兄还在等我。徐大哥想让我们骨肉分离吗?”虽然徐狗子凶狠,但是刚刚楚昭的话能引起他的共鸣,此人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楚昭也只是在试探。
低头作出一副想家人的模样,徐狗子提起了她,“你想逃?”
靠,突然就动手,妥妥就是个神经病啊!楚昭此时只怕自己太小,一如当初被楚章掐住脖子不能动弹一般,现在的她亦无还手之力。
“我要回去找我阿娘阿兄,你能抢了我,我不能逃?”神经病都是不讲理的,刚刚的哀兵政策不可行,还装模作样的,徐狗子也不见得会放了她,是以楚昭锁性硬气说话。
“哦,小小年纪,气性不小。就你这小身板,你想逃,怎么逃?我捏死你比捏死只蚂蚁都要容易。”徐狗子面露狰狞地说话,楚昭哼地一声,“要杀就杀!”
大义凛然,徐狗子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不怕死。顿过之后就乐了,将楚昭放下,“你不怕死啊?”
“怕死就能不死了吗?”楚昭十分不客气地反问,“你叫我与家人分离,比死还难受,你若不愿放了我,便杀了我吧。”
二选一,惯性的思维。但是,徐狗子虽然脑子未必有楚昭好使,架不住脑路不正常啊。
“我不杀你,也不放你,你又能怎么样。”
妈的!楚昭爆粗口。怒极过后,反倒冷静了下来,“你看得了我一时,看不了我一世。”
徐狗子放了话不杀她,对楚昭而言是好事,如此一来,她就可以专心思量逃跑。
“大哥,有人追上来了。”徐狗子不愧是当过兵的人,竟然还安排了人放哨。
听到这话,骂了一句,招呼人道:“兄弟们都收拾收拾,我们走。”
“大哥,跟他们干一场。”有那凑过来的人吆喝着要打架,徐狗子一巴掌煽过去,“干什么干,没看到我们刚刚出城的时候除了后面有一拨追来,前面还有一拨堵着的,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就我们这几个人,都不够人塞牙缝。”
“撤,赶紧带上东西撤。”徐狗子收拢了粮食,翻身上马,弯腰提起楚昭扔后面的粮食上,楚昭握紧了怀里的匕首,徐狗子带的人已经策马而行,徐狗子扬起马鞭一挥,马儿嘶叫了准备冲出去,当机立断,楚昭拔开匕首,用尽全力往马背上扎了一刀。
“吁!”马儿吃痛地长啸,乱跑乱跳起来,徐狗子赶紧控马,楚昭捉住这机会双手撑起马儿,一跃落地,因马儿发狂,她落地时转了几个跟斗,总算没有伤重,毫不迟疑,楚昭撒腿就跑。
徐狗子选下的歇脚地居高临下,他们如今正在一个小山坡上,楚昭一开始就想尽办法要稳住徐狗子,一直都在打量四处的地势,思考究竟该如何逃脱。
人小腿短,她是跑不过大人的。眼下后有追兵,徐狗子当务之急地跑掉,她一个小孩子,徐狗子万不会为了她而自投罗网。
况且,来时上坡,楚昭逃走往山坡下滚起,比她跑要快多了,虽然落地时满身的灰,头还晕晕的,上头徐狗子控制住马了,扯着朝楚昭叫唤道:“你跑什么跑,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谁知道呢,楚昭才不管徐狗子到底想不想伤她,他们不熟。
马儿上坡好控制,下坡嘛呵呵……人昂马翻是分分钟的事。
况且,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徐狗子的人居高临下的看到追来的人,“大哥,快走,再不走咱们就走不了了。”
徐狗子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指着楚昭道:“你给我等着。”
怎么,还要记仇啊。楚昭被他掳了来还没记仇呢,他记的哪门子的仇?
楚昭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再不走,你可就走不了了。”
虽然隔得老远,徐狗子像是看到了楚昭的笑脸,但是,落在那些世家公子的手里,他们是什么下场,徐狗子能不知道吗?恨恨地咬牙,翻身上马,赶紧带了人逃去。
楚昭见徐狗子走了,大松了一口气,然而来的人是不是楚毅之,楚昭心里没底,是以,楚昭寻了个大石后头,等着追来的人。
“郎君,贼人已经跑了,楚家的小娘子似是逃出来了。”追来的后马停在了楚昭滚落的山坡前,斥候来报。
“我们是追贼人,还是寻楚家的小娘子?”领将身边的人询问。
“楚郎君在前面围堵,让我们帮忙做出追赶的假象,凭楚郎君的部曲,要拿下区区几个贼子不难,命人去寻楚家的小娘子吧。”楚昭远远听到这声音,哦,熟人呐,柴家那个柴七郎柴景。
既然是认识的,楚昭衡量了两家的利益,并无冲突,所以呢,她跟这人碰面是安全的。
如此想,楚昭从石块后面走了出来,三军戒备,楚昭站在石块旁,作揖道:“楚家三娘,见过柴七郎。”
即自报家门,又点出了柴景的身份,表明她这不是假冒的。柴景一身铠甲,坐在马背上,楚昭只是抬眼一看,竟然觉得此人长得比她见过的以前的明星都要俊美,尤其那身气度,更叫楚昭咂舌。
不过,哪怕为柴景美色所惊,楚昭应不露分毫。倒是柴景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说起来,他们有过两面之缘,也算是熟了,第一次柴景耐心教她骑马,第二次柴景为她作证,叫楚愉没能将罪名往她头上扣。这一次,柴景算她救命恩人了……
只那么一想,楚昭喉咙动了动,柴景已经站在她的面前,蹙了眉头,“怎么如此脏?”
楚昭只觉得一口气卡在了喉咙,抬头看了柴景笑得分外灿烂地道:“是吗?能够死里逃生就好,脏就脏点吧。”
世家子无时无刻不注意自己的仪容仪态,柴景一副嫌她脏的模样,楚昭暗暗记下了。
“如何手中还有血?”柴景指了楚昭的手问,楚昭也才注意到,“这是马的血,不是人的。”
柴景扫了楚昭一眼,这算是什么?他问的又不是她手上的是什么血,而是为什么有血。
偏偏,楚昭没能接收到他的脑电波,见柴景盯着她看,她还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知有何不对。还好血干涸了,没有沾到脸上,摸后了柴景盯着她更不挪眼了,楚昭茫然地问道:“有何不妥?”
“你是小娘子,岂能如此不讲究?”柴景眉头皱得更紧了,“楚家郎君如何让你跟随部曲,作郎君打扮,楚夫人也同意?”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楚昭听了也十分不高兴,“柴郎君很闲?”
“不闲!”柴景答得飞快。楚昭做出了惊讶的表情,道:“那你还管我穿什么衣服。”
柴景被噎住了,赶紧换了话题,“楚郎君已经在前头堵住了贼人,楚郎君怕是也想不到,你竟然能从贼人手里逃出来。”
楚昭甜甜地一笑,“只是碰巧。”
柴景看了楚昭沾了血的双手,怎么可能会是碰巧呢。虽然不知楚昭手上沾的是什么血,小小年纪被人掳走不见慌乱,见他也不显亲近,胆识过人。
“三娘子可愿随我回城?”柴景虽然是来帮忙的,虽然没帮上什么忙,楚昭是自己跑出来的,虽说他带部曲到来,在一定程度上帮了楚昭一把,也不算什么大忙。
“柴七郎若不介意,能否派几个人陪我在此等我阿兄。”换而言之,楚昭并不愿意回城,宁愿在这里等楚毅之解决了贼人之后回来。
柴景沉吟了半响,“楚郎君未必会回来。”
“阿兄没能从贼人手下带回我,必然会沿路寻我。”楚昭说得很是笃定,柴景拿眼看了楚昭,“受楚郎君之托,既然三娘子不愿回城,我陪小娘子等候楚郎君回来。”
“多谢。”不管柴景刚刚对她的态度如何,柴景肯陪她在这里等楚毅之折回,还有带兵来找她,这些情都要记下的。
柴景命人回宁远城报信,下令就时歇息,想了想从腰中拿了一壶水给楚昭,楚昭道了一声谢,打开了壶喝起水来。
豪气凌云,丝毫没有小娘子的矫揉造作。自小被小娘子缠大的柴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完全不同的小娘子,不禁多看了楚昭几眼,楚昭察觉他的目光,诧异地看了回去。
“柴郎君有事?”柴景这欲言双止的,楚昭出声询问,柴景摇了摇头,“无事。”
既然不愿意说,楚昭从不喜欢强人所难,就此放开了。
楚昭虽作郎君打扮,柴景是知她身份的人,而且男女七岁不同席,柴景是个守礼的人,是以没再跟楚昭有更多的接触。
倒是楚昭观看柴景将部曲指使得有条不紊,部曲很是听话,由此可见,柴景是个有本事的人,那么对翼州的事,他知道多少。
思考了许久,楚昭还是决定问问柴景。“柴郎君,打扰了。有一事与柴郎君请教。”
话说出来,端是有礼有节,柴景意示她说话,楚昭也就不客气了,“翼州干旱,百姓流离失所,似昨夜奔袭宁愿城的贼人便是翼州出逃的难民。我想问问,翼州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此事关系非同小可,听到楚昭问话的柴景沉吟了不答。
楚昭并不气馁,而是说道:“柴郎君亦知,我父亲过世,举家迁进翼州,山高路远,人生地不熟,又逢翼州大乱,眼下我们也打探不到具体的消息,可是,眼看就要进入翼州,若无防备,似昨天被流民奔袭,亦不知下一次,我们家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熬过。”
此言不差,世事难料,楚昭打探翼州的消息,也是为了能够安身立命,柴景可以体谅,是以柴景道:“翼州的百姓流窜,是翼州的官商勾结造成的。粮价飞涨,百姓吃不起饭,只能举家而逃,望能找到一线生机。”
官商勾结,官商勾结啊!楚昭倒抽一口冷气,“翼州之事,柴郎君知道,柴郎君就没想过帮他们一把吗?”
一句话问得柴景面红耳赤,楚昭深吸一口气道:“柴郎君,明人不说暗话,百姓流离,世家依然歌舞升平,如此生活,世家们就没有一点心虚?”
“楚娘子亦是世家出身。”柴景说了一声,楚昭冷冷一笑,“我不喜欢世家。”
柴景看了楚昭,“不喜欢又如何?”
楚昭喜不喜欢并不能改变什么,如今的世道是世家把持。
听出柴景的不以为然,楚昭道:“不知是世家居多,还是百姓居多呢?”
个个眼高于顶的世家,楚昭烦透了他们同样高高在上的模样,靠着底层的百姓过着好日子,却叫底层的百姓过着吃草皮的生活,饿孚遍野。
柴景再次看了楚昭,总觉得这个小小的身体,蕴含了无穷的力量,这些力量,是他不曾见到过的。世家出生的子弟,有几个看得起贫贱的百姓的,莫说看他们一眼,就是说一声,都嫌弃者很。
楚昭,算是世家是爆发户的结合,但是钟郁发家之后亦娶了世家女,何尝不是存了与世家结盟的意思。至于楚毅之的行径,虽然楚章一脉在世家中已然没落,楚毅之长得好,本领也高,还是让世家子弟接纳的。
独独楚昭,柴景回想与楚昭两次,加上这次第三次的见面,楚昭,确实不像寻常的小娘子,小小年纪,主意正,见识非凡。柴景并不算很能明白楚昭刚刚的一问,“三娘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世家何以传家?又如何立世?柴郎君想明白了吗?”连问三个问题,柴景答道:“自是诗书传家,功勋立世。”
答得理所当然,一丝犹豫都没有,楚昭不置可否,柴景却分明从她那明亮的眼中看出了不认同,有心问个明白,马蹄声传来,斥候来报,“郎君,楚郎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