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官?”一个路过的宫女见孙元德在门前徘徊,疑惑地叫了一声。“我在!”孙元德慌乱地回头一望,正与这宫女四目相视。宫女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怀疑什么,只是说:“孙大官,您怎么不进去。”
“哦,是,咱家这就去。”孙元德说着便迈步进了屋来。
长平和温雨对视了一眼,便双双站起你身来。长平柔声问道:“怎么不见陛下?”
孙元德跪下回禀:“公主千岁,陛下正在沐洗,稍后便来了。”
“哦。”长平含笑点了下头,又转过头对温雨说:“那就等等吧,等他来了咱们一起吃汤圆。”
温雨虽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但长平公主待她犹如姐妹一般,这让她既感动又惶恐,连忙说道:“陛下天眷,民女如何能同坐而食。”
长平迈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道:“怕什么,徐枫有大功于国家。此次他又坚守危城与进犯的鞑子周旋。让他知道了你受皇家厚待,也可安心办事呀。”
温雨眼含珠泪,几乎就要哭出声来。但跪在一旁的孙元德却连忙说道:“公主千岁万不可在陛下面前提徐枫的事。”
长平和温雨都是一呆。“为什么?”长平皱眉问道。
“外间有不少百姓传言,说徐总督弃守南京分明是要毁我大明的宗庙社稷。”孙元德说:“陛下虽不相信,但奈何众口铄金,陛下也正在气闷呢。公主千岁若是此时提起徐总督的事,只怕会更惹得陛下心烦。”
温雨有些气急败坏,忙上步说:“徐枫他一心为国,这份苦心陛下应该懂啊!”
“放肆!”长平柳眉一竖,厉声训斥了一句。温雨也只好低下头,退到了一边。
长平舒了口气,对孙元德说:“有劳大官提醒,徐枫的事日后再说也不妨。你先退下去吧。”
“是。”孙元德起身便走了。
温雨微微颔首,心觉委屈。长平向她走来,笑道:“刚才我训斥你,并非是气恼。而是要告诉你,不可当着慈炯近侍的面儿出言埋怨。这话三传两传的,传到了慈炯耳里又变成了是非。唉,看来今儿这汤圆咱三个是不能一起吃了。”
“是,民女知道了。”温雨点了点头。
长平微微一笑,道:“徐枫领兵在外,朝廷有些闲言闲语的也属寻常,你不要担心。”
温雨点了点头,说:“是。”
“听说随你一起来杭州的还有钱牧斋的夫人?”长平叹了一口气,说:“可怜钱夫人才貌双全,如今却……唉,不如这样吧。你带些汤圆回去与她共享。慈炯能够登基,钱牧斋也有定策之功。小小汤圆虽算不上体恤,但也是皇家的一番心意。”
温雨跪下说:“民女代钱夫人谢过了。”
不一会儿,朱慈炯便带着孙元德匆匆而来。他迈过门槛进屋来时,长平已坐在了桌前。朱慈炯迈步上前,说:“姐姐久等,慈炯来晚了。”
“不久,来了便好了。”长平含笑说着:“快坐过来,奴婢们正煮汤圆呢。”
“是。”朱慈炯应了一声,坐在了长平的身旁。他张目一望,身旁共站着三个宫女。这三人都是长平的贴身丫鬟,却不见温雨。于是他又问道:“那个叫温雨的不是也随姐姐一起来了杭州吗?怎么不见她来伺候?”
这时,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被宫女端了上来。长平用勺子轻轻搅拌着这青花小碗里的饱满地汤圆,笑道:“温小姐不是丫鬟,何谈什么伺候。”
“哦。”慈炯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地说:“那倒也是。”
“慈炯怎么看徐枫的御敌之策?”长平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朱慈炯勺子一停,反问道:“姐姐怎么也关心起徐枫来了?”
长平腼腆地一笑,说:“天眷不干政乃是祖训。不过,姐姐说句多嘴的话,你可别怨我。那个徐枫若能善加利用,便是天下万民之幸。”
朱慈炯喃喃道:“他的御敌之策十分地新颖,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以时间换空间。”
“这是什么意思?”长平疑惑地问。
“诱敌深入,各个击破。”朱慈炯说完吃起了汤圆来。
长平点了点头,笑道:“你知道便好了。徐枫弃守南京,并非是要置祖宗社稷于不顾。”
“嗯,我当然明白。”朱慈炯也笑了。
朱慈炯和长平相谈甚欢,吃完汤圆之后心满意足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陛下。”跟着朱慈炯的孙元德忽然说道:“时辰尚早,陛下就这样回宫去不闷吗?”
朱慈炯笑着说:“前方战事吃紧,哪是为君者该享乐放纵之时。”
“陛下仁德。”孙元德露出一副谄媚地奸相:“昔日太祖创业时,徐达、常遇春在前方死战,太祖督战之余也有稍缓心神的时候。”
朱慈炯步子忽然一顿,望着他说:“你此话何意?”
孙元德掩口笑着,说:“杭州有一绝艳女子倾慕陛下已久,渴求陛下的垂爱呢。”
“哦?”朱慈炯目光中放出异彩来,问:“她是谁?”
“陛下若有心相见,老奴这就去请。”孙元德笑着说。
朱慈炯犹豫了一番,说:“那好吧,只见见就好。”
“是。”孙元德应了一声,掩口而笑。
柳如是虽然退了烧,但仍是身体虚弱、面色苍白。她轻轻地侧过身去,带着幽怨地语气说:“我吃不下。”
温雨耸了耸肩,道:“钱夫人,你也不必太过心焦。徐枫他们一定会光复南京的。”
“以后不要叫我钱夫人了。”柳如是背对着她说:“我与那钱谦益恩断义绝。”
温雨也是一呆,忙道:“这样的话岂是乱讲的。”
“我没有乱讲。”柳如是说:“钱谦益贪生怕死,不愿殉国。可惜他空有治国之才,却无爱国之心。”
温雨也忧烦了起来,正不知该如何劝她。这时,一阵敲门声响。温雨回眸一看,来人是一个宫女。
“温小姐,公主请您去宫里呢。”宫女这样说。
“哦?”温雨一呆,忙说:“我这就去。”
宫女笑道:“公主在陛下的寝殿,您随我来就好了。”
“有劳了。”温雨应了一声,回眸对柳如是说:“钱……公主宣我,那你……”
“你去吧。”柳如是转过身来微微一笑,说:“我可以照顾自己。”
温雨也点了下头,便随这宫女去了。她们穿过庭院和长廊,走到一间颇为狭小的房间里。
这房间空空荡荡的,不见长平也不见皇帝。温雨疑惑地问:“公主在哪里?”
“温小姐稍待。”宫女说完之后匆匆离去了。她走得很急,而且也把门从外牢牢地关住了。
温雨一人独自徘徊,觉得有些不妙。一阵沁鼻的芳香忽然迎面而来。这香味让人忘乎所以,让人血脉喷张。渐渐地,她感到一阵燥热,面皮也泛起红来。
“糟糕!”她猛然惊觉,想到这是令人迷失神智的媚香。温雨在武行家里长大,江湖上的这些伎俩相当熟悉。
正在她无计可施时,一个声音幽幽飘来:“你一直都想见朕?”
温雨回头一瞧,朱慈炯正站在自己身后。她“啊!”地惊叫一声,连连向后退去。
显然,朱慈炯也被这媚香所迷,脸上泛起潮红来。但当他看到温雨正脸的一瞬间,也惊讶地叫了一声:“怎么是你?”
温雨惊慌失措,忙跪下行礼:“民女见过陛下。”
但这丝犹疑只是在朱慈炯的脸上一晃而过。他露出了笑容来,步步走来说:“原来是你,是你渴慕朕。是吗?”
“啊?民女不敢仰视天颜。”温雨跌倒在了地上,像是一只惊慌的小鸟般在笼中挣扎。皇帝问话,她不敢答“不是”,便也更加显得慌乱。
见此情景,更引起了朱慈炯怜爱之心。他向温雨扑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说:“温姐姐你好美,朕纳你为妃好不好?”
“陛下……陛下!”温雨奋力挣扎着,但又怕弄疼了朱慈炯,连忙说道:“陛下!民女出身寒微,不值得陛下垂爱。再说,民女年岁可也比陛下大许多。”
朱慈炯将她搂着,说:“年岁大又如何?当年宪宗皇帝不也娶了长自己十多岁的万贵妃吗?”
他说着就要来吻温雨的脖颈。温雨自然是又羞又怕,只能伸手将他的脸挡着,说:“陛下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孙元德在门外侧耳听着,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