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情绪一瞬侵蚀乌嫣所有神智,牢牢占据她一贯无情被迫没有起伏的人性意识。
干燥太久的木屋早就浸湿在黑油中,不知何时屋内还装满了火药。
终于,一滴星火滴答坠落。
万丈红绯,熊熊烈火刹那弥天。
红烈焰,灰烬魂,这股沸腾炙热的情绪灼烧了乌嫣整具灵魂。
‘她一切痛苦是自作自受!’
呸,谁说的?
凭什么所有痛苦就该是她一人自作自受。
凭什么她舍弃了一切的一切,拥有与未拥有,曾经、现在、包括未来。她都扔掉了,不管她在意与不在意,舍得不舍得。
不要,都不要了,只要完成师傅的遗愿,只要将师傅的元神无恙保护好一直送到昆仑山。
为什么等不到那天,为什么不能等到师傅元神送到昆仑山以后。
偏偏那个偏偏,还是动到她唯一在乎的珍贵。
偏偏啊,那个偏偏,她舍弃一切呵护的珍贵就这样轻易摧毁。
“呵呵......”
真是可笑的事实,她唯一的珍贵没了呢。
“哈哈哈......”
多荒唐的现世报,她仅剩的执念也失去了。
‘她该怎么办?’失去支柱的乌嫣迷茫问着自己。
‘她还能怎么办!’她多愚蠢,刚刚才知道原来师傅的元神可以重生。就在前一秒,她才知道师傅的元神无恙表示师傅根本没死。
倏忽刹那间,没了,什么都没了。
乌嫣疯癫的笑声让镇魂钉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是一股被淹没无底洞看不见天日的毛骨悚然。
它不知自己会面对什么,但它分散到手指外的一缕灵魄已经挤不回去这具根本没有变化的身躯。
它不敢出声,不敢动弹。隐匿起灵魄金光不敢显得自己有存在感。
它清楚如今的乌嫣自身什么都没有,它根本无可畏惧。
可它了解以前的乌嫣,她就是现在真正意义的什么都没有,才让看过各种大世面的上古神器都感到那种如临大敌压迫性的深渊恐惧。
这种糟糕的感觉,上一次出现是被仙君收服的那一刻。
乌嫣本来就人魂不全丧失情感,非人非鬼,什么都不是。
好在以前有情魂生活了二十载,再加上她师傅教导的这几年让她始终弥留人性,有了唯一桎梏,也是可要挟的唯一弱点。
可戒指断裂,她师傅元神受损,牵制她人性唯一的桎梏没了。
没有情魂本不会在乎世间一切,现在没了刻意在乎的唯一。这样异界怪魂一旦失控,再加上这具身躯它都没弄明白的与众不同。
镇魂钉一瞬想到仙君或者鬼煞,或者上面那具骷髅架子。
快来谁,快点!此刻的乌嫣是一定要有外界介入。
“付出代价。”
乌嫣癫笑后终于想到自己该做些什么。
说出的这四字语气不轻不重,幽幽声显然不同往日悠悠,四字鬼魅邪魔,森恐无情。
付出二字,镇魂钉不明觉厉猛打颤栗。
代价?她想干嘛?她乌嫣如今又能干嘛!
“代价我付出了,呵呵,该换人了......”
愤怒占据每一寸神智,六年空白猛然生出的情绪激起乌嫣全新的感知。
她一直记得许多过往不在乎的小事,事不关己的处理掉一件又一件。
蒙上愤怒的色彩,小事件件叠加成刃,锋芒犀锐,以全新的感受在她神智里一笔一血,重新勾画出一副代价血图。
以前只是躯壳疼痛,她忍得住,她也必须忍着,因为要活下去,因为不能死,那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她现在更疼。
灵魂连着神智疼得嗡嗡作响无法思考,她都疼成这样戒指还是断了。
其实许多事从来不是她忍与不忍就会无恙,忍与不忍都是失败,不忍了,她真的好疼,她不忍了。
乌嫣看着自己在湖中静止躺平的身躯,看着身外弥漫着的黑丝噬毒,看着藏在身下淤泥中的一缕灵魄。看着整片漆黑的湖。
最终她打量着与自己神智挤在同一个位置的镇魂钉灵魄,还有金光中说是吃掉却一直存在的白灵根。
“我的。”她对学会消声的某位幽幽阐述着事实。
“拿回来。”钉子还是无声,乌嫣戏谑冷笑。
躲什么,怕她干嘛,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啊,又无知,又白痴,一直是个傻子。
“我的,那就吃掉吧。”这身躯是她的,灵根是她的,这金光灵魄也该是她的。
“找鬼煞,他幻化的戒指不可能随便坏掉的。”镇魂钉不敢说废话,也不敢说白花花的冥界身份,更不敢细想乌嫣这话中吃掉的意思。
自己穿出体外一缕灵魄挤不进身躯,它尝试数次只有失败,融合不了的水与油,灵魄幻化各种状态的挤,就是钻不进身躯经脉中,始终被一股力挡住进入,但这具身躯的气息一直是没有变化。
法器的灵魄比人的魂魄还要重要,灵魄聚拢不全,镇魂钉分外紧张焦虑。
要不是之前的天时地利人合,它根本不可能对外界展示出它上古法器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灵魄。
急,急得它根本不在乎尊严,它宁可重呆仙君身边战战兢兢度秒如年,也不愿养了数万年的灵魄有所损伤。
仙君至少不会毁掉它,乌嫣不同,它再有价值,她都不屑了。
无视镇魂钉的乌嫣根本不在乎这钉子说的话有用还是没用。
愤怒告诉她,自己不需要做出选择。她要了,就该是她的。
要么,成为她的一部分。
要么,就毁灭掉!
她要成为修行者,她要用这具身躯,她要活!她要换人付出代价!
脑海与分散到眼的神智重新相融成团,只对着镇魂钉灵魄包裹中央的白灵根铆足劲的钻。
“我的,必须是我的。”神智在四分五裂的疼,不管后果,她不在乎。
“停下,立刻停下!”无暇藏匿,体外的镇魂钉灵魄瞬冲身躯印堂处,它拼命撞击眉心,只想与身躯内的灵魄融合成整体才有办法抵抗乌嫣的发疯。
“灵根,我的灵根。”每一次撞击,乌嫣神智疼得都要失去意识,但她就是盯着金光中的那抹白,执拗的向前,撞击靠近再靠近。
“停下,你必须立刻停下!”无法说明真正原因的镇魂钉惊恐尖叫,它刹那飞出百丈,又以光速向下方静止的身躯印堂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