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从弘历这边出来之后便去了兰翠院。
看着前两日还精神焕发,状态良好的富察格格今日却是神色黯淡不振的,陈太医以为她是在担心小阿哥,便说道:
“格格不用担心,小阿哥情况稳定,昨日只是奶喝多了所以才吐的,这是婴儿的正常反应,只要下次喂奶的时候注意着量就好了。”
闻言,富察格格像是才回了神一样,对陈太医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陈太医。”
她自然知道永璜没事,昨日她不过就是寻个借口想让弘历过来罢了。
可没想到——昨日她等了一整天弘历也没有来。
明明前两日他还会晌午特意回来看自己和永璜的,又专程请皇上赐名。他明明是对她们母子上心了的呀。
可为什么昨日就没来了呢?
一定是高向菀。
一定是她在爷面前说了什么,离间了自己和爷,所以爷才会对自己变了态度的。
陈太医看着富察格格脸上神色变换莫测,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她是产后心情反复,又见她今日精神颓靡,便忍不住说道:
“格格您前两日精神不错,身体恢复的状态也挺好的,怎么今日看起来倒是精神差了些许?”
富察格格蓦地抬头,便听见陈太医又道:
“女人产后身体的调理至关重要的,这就好比是生命的二次再造。若是调理好了身体兴许还胜过以前;若是调理不好留下病根的话,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上的,都很伤元气,也很难再养回来的。”
“多谢太医提醒。”
其实关于这些先前嬷嬷也有跟她提及,她也知道产后休养对女人的重要性。
可一想到弘历忽冷忽热的态度,她的心就制不住地跟着七上八下胡思乱想。
“尤其是您产后身体亏损厉害,更是不可掉以轻心了。最好还是要保持心情舒畅,这样才更有利于身体的恢复。”陈太医又多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了,多谢陈太医提点。”富察格格嘴上是这样应着,可满心满脑里装的都是弘历。
一会儿想着高向菀会不会在他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一会儿又想着弘历到底什么时候才来看她和永璜。
人就是这样的,如果一直看不到希望,倒也罢了。
可一旦心中有了期盼,尤其是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唾手可得的时候,就会生出执念,害怕失去。
而富察格格此刻就是这样的症状,觉得因为永璜得到了弘历的爱,又时刻害怕这种爱消失不见。
正在这头富察格格心念弘历的时候,清斋阁这边弘历正处理着与她相关的事情。
偏厅中,弘历看了一眼桌面上那白蜡纸上的粉末,沉声道:“把人带上来。”
“是。”小德子应声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便让人押着一个小宫女进来了。
“爷,这个宫女叫秋蝉,是厨房的厨役,经查实就是她把夹竹桃的粉末加在富察格格每日饮用的汤药中的。”
秋蝉跪叩在地,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她一眼也不敢看上首处的弘历,只一味地“咚咚”磕头,哭喊道:
“主子爷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要害富察格格的,奴婢,奴婢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毒药啊。”
“你不知道是毒药?”弘历拧眉看着她。
“奴婢确实不知道,若知道……就算借奴婢一百个胆奴婢也不敢谋害小阿哥啊,求主子爷开恩啊。”
“到底怎么回事,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这,这是……是……”秋蝉欲言又止地垂首着。
“说。”弘历一声厉斥,秋蝉顿时浑身一震,连忙道:
“这是……这是彩霞姐姐给我的,彩霞姐姐说这只是普通的蒙汗药,让我每日偷偷在富察格格的药中加上一些,她说这药吃下只会比平时嗜睡些而已,没有任何危害的……”
“彩霞?”
“对,就是陈格格身边的彩霞姐姐。”秋蝉忙补充道。
“陈格格。”弘历眸色沉了几分,似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又问道:
“你为何要帮她做这事?”
“奴婢,奴婢家中母亲病危,彩霞姐姐给了奴婢一笔可观的钱……奴婢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才会犯糊涂的。”
秋蝉哽咽着不停地给弘历磕头:“但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富察格格和小阿哥的,求主子爷开恩,饶恕奴婢这次吧。”
当时她急需那笔钱,根本就无法考虑那么多,便答应了下来。
直到她听见富察格格早产是因为被人下毒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当时就跑去找彩霞对质了,可彩霞说会保住她的,让她不可将此事外泄。
确实,在侧福晋盘查厨房的时候,她确实被帮着逃过了一劫。
可这次是弘历亲查。
小德子可是弘历的心腹,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能力又岂是侧福晋底下的人能比的。
几个眼神不对,秋蝉就被小德子给揪住了,再一个细细盘问,她一下子就露了底。
这才被逮到了弘历面前的。
“把陈格格请过来。”弘历淡声道。
“是,奴才这就去。”小德子应声出去。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陈格格就来了,身后跟着的是彩霞。
陈格格还是第一次被弘历请到这清斋阁的,一进屋就看见了坐在上首的冷峻男人以及一个跪在地上的宫女。
虽感觉气氛不妙,但陈格格还是露出了一抹笑意,上前给弘历行礼。
“妾身给爷请安。”
弘历半句废话不多,看着陈格格直接问道:“是你让她往富察格格的药中下毒的?”
陈格格脸上一怔,大惊道:“爷您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会做这种事?”
“可她指认是你的贴身侍婢指使她做的。”
彩霞一听这话,看都不看秋蝉,急忙否认道:“奴婢冤枉啊,奴婢根本不认识她。”
“你撒谎,明明是你找上我的,你当时还给了我一笔钱。”秋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彩霞。
亏她刚刚还在主子爷面前犹豫着要不要供她出来,没想到她竟然……
“可笑,我家格格与富察格格素来无怨,我为何要害她?”
“你……”秋蝉双目赤红,浑身颤抖地瞪着彩霞。
瞥了秋蝉一眼,陈格格用帕掩脸,略带委屈道:
“爷,妾身也不曾与此人有交集,再说了,彩霞一直侍奉在我身边,我们都没有出过府邸,又怎么会有夹竹桃粉这种东西?”
弘历紧紧盯着陈格格,幽冷道:“我未曾与你提及夹竹桃粉一物,你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