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福晋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一僵。
这话的意思是不让她进书房了?
她怔愣地看向了小德子身后那扇紧闭着的书房门。
进府这么长时间,她唯一一次被允许进弘历的书房,还是高向菀早已在里头的那一次,而即便是那仅有的一次,她也没能在里头待多久。
“福晋?”小德子轻声唤道。
福晋不着痕迹地敛起了神色,重新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颜。
“您这边请?”小德子连忙躬身在前头带路,将人请至了正堂。
小德子前脚刚让人给奉了茶,弘历后脚就到了。
福晋看见他连忙起身相迎。
“福晋有孕在身,以后就不必多礼了。”弘历示意她坐回去。
“谢爷恩典。”
听了这话,福晋本还阴郁着的眉间总算是舒展了。
两人坐下之后,弘历才复而看向她:“福晋忽然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你身子见重,有事情差人过来通传便是了,不用亲自过来的。”
听了这话,福晋脸上的笑容险些又没能维持住。
难道没事她就不能找自己的丈夫的吗?
她看着弘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虽然他的面容温和,但却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意味。
即便弘历从未与她说过重话,平时相处,特别是在外人面前对她也是尊重友爱,对于她所求的也尽数应允。
但福晋总觉得这种相敬如宾的关系里,却唯独少了一份夫妻间最该要有的情爱和亲密。
弘历见她半晌没说话,眉间爬上了一丝疑惑,逐而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福晋压下心绪,重现扬起了笑容:
“额娘垂爱,今日特意差人从宫中送来好几款糕点给妾身食用,里头还有桂花糕,妾身记得额娘说过,这桂花糕是爷最喜爱的点心,所以妾身便给您送过来了。”
说完她示意身边的秦嬷嬷将点心呈上来。
看了一眼摆在小几上的桂花糕,弘历并没有动,只温声道:
“既然是额娘赏赐给你的,那你留着吃便是了,我刚用完膳不久,也吃不着点心的。”
“那就先收起来,等爷想吃的时候再吃吧。”福晋弯了弯唇,故意半开玩笑开口道:
“额娘向来知晓您喜爱桂花糕,想来这本也就是带给您的呢。”
言下之意就是,这是您母亲带给您的,您总不好拂她老人家的面子吧。
弘历自然能听懂她的这层意思,便也不推辞了。
“既是额娘的心意,那我便收下了。”说完,他示意身后的小德子将点心收了起来。
福晋唇角含笑看着小德子将食盒收起,正欲对弘历再说些什么,余光便看见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主子爷,富察格格求见。”
“富察格格?”弘历顿了一下才道:“请她进来。”
一旁的福晋听见富察格格来了,飘向门边的眸光带着一闪而过的异色。
但那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却在弘历转目过来的时候已经消散不见了,继而显露的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
少顷。
富察格格便与她的贴身侍婢云兰一前一后地莲步而来。
当富察格格目光触及福晋的时候脸色为之一顿,显然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她。
但很快,她便恢复常态,温顺上前道:“妾身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
她正欲福身之际,弘历便开口道:“不必行礼了,坐吧。”
“谢爷恩典。”
富察格格继而又朝福晋规矩地点头致礼,这才转身走向另外一边落座。
弘历看着同样身怀六甲的富察格格坐稳之后才问道:
“今日过来可是因为身体有何不适?”
毕竟这位富察格格从前也鲜少主动找他,所以他能想到的她过来的原因只能是因为怀孕后身体的问题了。
见弘历和福晋都煞有其事地投来目光,富察格格脸色顿时浮现了几分局促和尴尬。
“多谢爷关心,妾身的身体一切安好,今日过来是因为……”
富察格格绞紧手帕,暗暗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微笑看向弘历,将一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说辞说了出来:
“今日闲来无事,妾身亲自动手做了些糕点,听闻爷喜欢吃桂花糕,便也一并做了一些带过来给您品尝,希望爷能喜欢。”
“……”弘历俊脸一僵。又是桂花糕?
“富察氏,你有孕在身怎么还做这些粗活?大膳房那边杂乱,若是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怎么办?”福晋说道。
富察格格脸色一白,慌忙起身解释道:“婢妾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因为……太医说多活动对胎儿有好处,婢妾想着做点心动作量不算大,加之又嘴馋,这才一时糊涂的。”
她真是糊涂啊,一心想着用送点心的理由拉近与弘历的关系,却没有想到这层?
要知道,她身上怀的是弘历的子嗣,可比她这个母体矜贵多了,她磕着碰着了倒是没什么,可若是伤到了肚子里的胎儿,那她真就罪无可恕了。
“妾身知错了,还请爷和福晋恕罪。”富察格格一急,眼眶唰地一下子就红了。
弘历见她吓得不轻,连忙出声安抚道:“无妨,小事而已,你先坐下吧。”
“多谢爷宽宥。”
见弘历脸色并未有怒色,富察格格紧绷的心这才松了下来,在云兰的相扶下坐了回去。
“福晋她也是担心你的身子罢了,并非有责备之意。”弘历看着富察格格,继续道:
“如今你身怀六甲,以免伤到自己,确实不适宜做这些细活粗活。你若是觉得闷或者想适当活动身体,便在院中走走,活动活动身体骨便是了。”
“是,妾身多谢爷和福晋的关心,这次是妾身思虑不周,妾身日后定当谨慎行事,不会再犯此等糊涂了。”
富察格格本就是一个沉稳偏内向的人,既没有侧福晋那股子莽撞之劲,也不似金寻雁那般懂得妩媚示好,可以说在一众侍妾中,她算得上是最中规中矩和保守的一个。
好不容易壮着胆来讨好弘历,却没想闹了这么一出,一时间她不免有些坐立不安了。
福晋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富察格格便如此激动,而且还是当着弘历的面。
福晋的眉间当即闪过一丝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