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池没说话,只默不作声地喝着茶。
抬手间袖子微微滑落,宋闻星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又是一声冷笑。
傅清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随后顺着宋闻星的目光看向手腕,瞬间明了,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宋闻星冷嘲热讽:“戴啊,怎么不戴了,换成簪子做什么?你不是不在意吗?那你把它偷偷缠在手腕上干什么?人家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你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自相见以来傅清池已经忍他很久了,此刻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宋大庄主不也戴着我送的手串么,怎么,不嫌弃上面的佛香了?”
宋闻星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不甘示弱地回道:“我是怕某个柔弱得像个鸡崽的家伙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而悲痛欲绝难过到死。”
“你才像鸡崽。”傅清池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大概是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熟悉,两人下意识怼完后,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宋闻星冷着脸,语气很硬地打破沉默:“我要是没赶到,你是不是就打算动用内力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差?薛老没告诉你多休息少动气?”
“我自己有数,再说你这不是赶到了嘛。”傅清池明白他暗藏的关心,安慰道。
宋闻星扯了扯嘴角,冷冷嘲讽:“你有个屁的数。”
傅清池心累地叹口气,“我说宋星星,八年了。八年你这张嘴都没有一点点改变吗?你能不能友善一点?”
“呵。”
宋闻星嗤笑一声,十分不屑。
比起两人这边的你来我往,另外一辆马车里就比较和谐了。
陆珂看了看曲之桃的脸色关心道:“曲夫人,要不您休息一会吧。”
“我没事。”曲之桃摇了摇头,脸上的疲惫却掩饰不去,“我想再看看外面。”
见她执意如此,陆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看了一眼自从上车开始便一直沉默着的纪清玖,用胳膊撞了他一下,不解地问道:“饭袋子你不说话想什么呢?”
“啊?”纪清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宋庄主跟傅远是不是早就认识?”
陆珂闻言也反应过来,“你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宋庄主对病秧子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没错。”纪清玖点点头,“一个常年隐居山林的江湖散人,怎么会和易隐山庄的庄主如此熟悉……”
曲之桃静静地听着他们谈话,忽然开口问道:“纪少侠,你可知晓傅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隐居的?”
纪清玖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大清楚……他这个人嘴很严,很少提这些。”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纪清玖隐瞒了那个未婚妻的事,况且背后讨论人家的私事也并非君子所为。
“这样啊……”曲之桃垂下眼,不知为何像是有些失落。
纪清玖没再说什么,他不曾见到傅清池雕刻簪子,因此便也没有将他与同样喜欢雕刻的唐喻之联系起来。
沾了宋大庄主的光,几人也不必再去住客栈,而是舒舒服服地住进了一个宽敞的四合院,这里是易隐山庄名下无数房产的其中之一,各种用品一应俱全。
“真是麻烦宋庄主了。”
虽然不解宋闻星为什么要帮他们,曲之桃还是感激地向他道谢,她倒也没怀疑什么,毕竟人人皆知宋庄主富可敌国,他们身上自然不会有宋庄主看得上的东西,也就没有必要担心什么,更何况宋闻星也完全没有给他们拒绝的余地。
宋闻星这时倒是解释了一句,“不必客气,唐喻之是清池的朋友,我只是替他照拂一二罢了。”
他又淡淡地看了一眼傅清池,补充道:“之前我同护卫走失,承蒙傅先生搭救,此番也是为了还这份人情。”
傅清池温温和和地笑着,面上看不出丝毫可疑之处。
曲之桃却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她微微一怔,低声说道:“多谢。”
宋闻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便被护卫推着离开了。
“曲夫人,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陆珂实在是担心曲之桃的状态,忍不住劝道。
“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那我也先去休息了。”傅清池打了个哈欠,疲惫地转过身,随便挑了个屋子进去了。
目送着两人离开后,陆珂撞了纪清玖的胳膊一下,吐槽道:“看吧,人家宋庄主都说了,只是为了还人情,你啊也别老瞎猜了,傅远明显就是个普通人嘛,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可疑的人啊。你跟刑部的人混多了都开始疑神疑鬼的了,看谁都有问题。”
“难道真是我感觉错了?不能啊,我的感觉从不出错的。”纪清玖也很纳闷,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就是你感觉错了。”陆珂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别太自信了好嘛,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而不是凭感觉。你自己感觉着吧,我也休息去了。”
说完转身也回了屋子。
纪清玖左右看看,挠了挠头,他虽然有所怀疑,但也确实找不到什么证据,于是干脆暂且放在了一边,不再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傅远真的有问题,迟早会露出马脚。反正他也无处可去,不如一直跟着他。
如果陆珂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吐槽他明明就是因为没有江湖朋友也没有钱,才赖在傅远身边不走,还非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
而早已回到房中的傅远却有些睡不着,他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唐喻之的仇他一定会找下毒之人算账,武林盟在此事中也难逃干系。
武林盟的水实在太深,他本不欲再掺和进这些江湖事,可冥冥之中却像是被什么推动着一样,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注意到武林盟。
傅清池隐隐有些怀疑,这些事的幕后藏着一双巨大的黑手,以江湖为棋局,操纵着身处江湖的每一个人。
他不禁又想起这些年他越来越怀疑的那个人,很快却又否定了,那个人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他忧愁地叹了口气,暂且将思绪放在了一边,沉沉睡去,经过这些天的颠簸,他确实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