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玖一直暗中紧紧盯着傅清池的一举一动,自然将傅清池的眼神看在了眼里。
他顺着傅清池的目光看去,却摸不准他看的到底是林飞宇还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宋庄主。
但无论看的哪一个,都让纪清玖觉得他越发可疑。
众人商议完正事,便开始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起来。
纪清玖想方设法,连惧内的借口都说出来了,才勉强从劝酒的包围中脱身。
他一抬眼便看到傅清池喝够了酒,又拎着一个小酒壶准备悄悄溜走的身影。
也不知道这人是有多馋酒。
还真是个酒鬼。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人酒不离身,身上却并不酒气熏天,反而只有一点淡淡的木香。
也从不曾见他醉酒失态,永远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喝酒如喝水一般,无论多名贵的酒都一样,也不知道他喝酒是图个什么,简直是浪费。
纪清玖走神的功夫,傅清池已经要走远了。
他连忙想要追上去,却被陆珂一把拉住了胳膊。
“饭袋子你又要去哪?”
纪清玖眼看着人越走越远,急得不行,也没空计较陆珂对他的称呼了。
“你放开我,一会找不到他了!”
陆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来查群英会的吗,干嘛老追着那个病秧子不放。”
傅清池的身影在视线里彻底消失,纪清玖懊恼地挣开陆珂的手。
“你不懂,我敢打赌,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一个病殃子能有什么问题,看他那个样子还能活几天都说不定,能做什么?”
陆珂不是很能理解纪清玖奇怪的直觉。
“你别乱说话,要是碰到脾气急的非要跟你计较不可。”纪清玖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得了,现在人都跑了,说什么也没用了,回去休息休息明天走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留下陆珂一脸莫名其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自言自语:“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不是怕你惹上麻烦,本姑娘才懒得管你!”
而另一边在武林盟各处溜达了一大圈的傅清池也终于晃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一进门便看到毫不见外地坐在他桌边用自带的茶具喝茶的某人。
“宋大庄主这么客气,上门喝茶还自带茶具茶水?”
傅清池见状挑了下眉,调侃道。
宋闻星瞥了他一眼。
“不然用你房里的破烂喝涮锅水吗?”
武林盟如今毕竟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帮派,即使房间破旧,用的茶具也是上好的,只是富可敌国的宋大庄主心存偏见看不上罢了。
傅清池毫不在意地伸手拿起桌上被宋闻星称为破烂的茶杯,又无比自然地拿过宋闻星带来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惬意地喝了一口茶,感慨道:“这好茶喝着就是不一样。”
宋闻星冷眼看着他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连嘲讽都懒得说出口,直接提起另一件事。
“你觉不觉得,武林盟崛起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宋闻星怀疑武林盟背后其实另有其人。
傅清池掸了掸衣袖,有些漫不经心,“我不过一江湖闲人,武林盟发展的是快是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呀,也别老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做人还是要好好享受生活。”
这话其实不假,不论武林盟背后有什么人,又有什么阴谋,都动不到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易隐山庄,易隐山庄也完全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宋闻星摩挲了一下扳指,转而问道:“那你觉得此战是输是赢?”
傅清池挑了下眉,随口说道:“如果临渊盟不灭便算输,那此战,武林盟必败。”
宋闻星点了点头,他也这么认为。
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
宋闻星忽然就想到了以前。
当初的傅清池对外是足智多谋,行事果断的少年英雄,对内却是嘴欠手贱,骄傲自负的花孔雀,一张嘴便能气死人,也只有对着宋闻溪才会多上几分柔情。
那个时候,傅清池眼里总是带着光的,身上也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责任感,连路边的野狗打架都要管上一管。
可现在他却看着江湖将乱也无动于衷了。
宋闻星忍不住产生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傅清池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捏了一下指尖,唇边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宋闻星若是此时抬头定会发现他眼里的不怀好意,可偏偏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只见傅清池从怀中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件东西,握在手里,递到宋闻星的面前。
宋闻星疑惑地抬头,整个人还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在傅清池的示意下,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傅清池手里的东西。
傅清池松开手,一串佛珠手串落到了宋闻星的手上。
宋闻星缓慢地眨了眨眼,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接住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把将那串佛珠扔回傅清池的身上,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宋闻星一字一顿地低声吼道:“傅清池!!你是不是想死!”
傅清池笑得整个人都靠在了椅子上。
“宋闻星,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佛家的东西啊,这可是我特意去求的。”
“求个屁!”
宋闻星八年来第一次爆了粗口,他气得指着傅清池的手都在发抖。
“卦算是道家!道家!我六岁就算出我与佛道犯冲,你居然给我送佛珠!”
傅清池眨眨眼,眼看着宋闻星一副气得要背过气的模样,连忙开口解释。
“不是佛珠,我逗你的,是檀木的,我自己没事磨的,对你身体好。只是我前些日子去了趟寺庙,这才染了一点佛香,放心吧,真不是。”
宋闻星额角青筋乱蹦,他强压下火气,狠狠瞪了傅清池一眼。
傅清池拿着手串,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宋闻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许久,然后劈手抢过手串,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地驱着轮椅离开了。
身后傅清池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眼里难得多了一分怀念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