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池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时看窗外的阳光都觉得更暖了几分。
他不慌不忙地洗漱,打开门准备出去走走。
却猝然对上了一张怨念深重的脸。
傅清池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睡得好吗?傅,远。”
屋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回去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察觉被骗然后越想越气,干脆一大早便来蹲守的纪清玖。
“哦,是你啊少侠。”傅清池扯出一张笑脸,毫不心虚,“睡得还可以,挺不错的。哎对了,少侠你怎么知道在下名字的?”
“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偌大的群英会就你一个病秧子,找你有什么难的。”
纪清玖抱着胳膊,一脸不屑地说道。
“原来如此,昨日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询问少侠的名字……”
纪清玖瞥了他一眼,扬着下巴说道:“本公子姓纪,纪清玖。”
“哦~原来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年少有为的纪少侠啊,久仰久仰。”傅清池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拱手道。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笑得假死了。”纪清玖翻了个白眼,“别装了,那日在客栈你就见过我了吧。”
“客栈?”
傅清池一脸茫然。
“装,还装。”
纪清玖瞪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本公子不仅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本公子的直觉准的很,眼睛也好使的很!”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唉,你看我这脑子,病得太久都不好用了。”
傅清池敲了敲脑袋,一副颇为懊恼的样子。
“得了吧你,你那脑子恨不得八百个弯,还不好用,我看这些人里就你最狡诈了!”纪清玖懒得和他周旋,直截了当地说:“走吧,一起去赴宴。”
傅清池刚要开口拒绝,便被纪清玖一把拉过往前走去。
“哎哎哎,纪少侠有话好好说,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急嘛……”
纪清玖深谙多说多错,多搭一句话都可能被这老狐狸给绕进去,因此全当没听见,可谓是十分警惕了。
傅清池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一路去了酒宴。
刚一进门,便趁着纪清玖没注意,脚底抹油,飞快溜走,找了个小角落坐了下来。
纪清玖哪想到一不留神人就跑了,他连忙四处张望,最后精准地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清瘦的身影。
傅清池唇角微勾,向他举杯示意。
纪清玖仿佛都能看到他身后得意洋洋摇晃着的狐狸尾巴。
偏偏他这位武林新贵今日终于被人注意到了,被一群人围着难以脱身。
他只能暗中瞪了傅清池一眼,咬着牙勉强挤出一副笑脸与人周旋。
等众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林飞宇才缓缓入席。
“抱歉诸位,林某刚刚有要事在身,来得迟了些,还望诸位英雄莫怪。”
林飞宇笑得和善,语气十分亲切,带着一丝歉意。
“林盟主哪里的话,您日理万机,大家都理解。”
“正是。”
林飞宇眼底闪过一丝满意,“那咱们今日……”
他话还未说完。
护卫推着宋闻星走了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宋庄主明明前日还说着无聊至极,今日却又来参加这酒宴了。
宋闻星也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径自将轮椅停在了前排的位置,都快要与林飞宇这主家的位置平齐了。
林飞宇袖中的手指捏得嘎嘣响,面上却扯出了一抹灿烂的笑。
“原来宋庄主竟也十分关心这武林大事,之前林某还以为易隐山庄从不参与这些,原来是林某误会了。”
宋闻星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林飞宇好脾气地笑了笑。
随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接着方才被打断的话说道:“临渊盟实在是欺人太甚,连宋庄主都看不下去了。今日我们定要商讨出一份计策来,为武林除害!”
“林大侠说的对!”
“依我看,我们这么多英雄豪杰,直接杀上那临渊盟便是,那群鼠辈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李兄此言有理,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哎,不可。”
林飞宇出言制止。
“那临渊盟虽不足为惧,但手段卑劣,陷阱极多,贸然前往必然对我等不利,依林某之见,不如咱们各派分头行动,合力击破,如何?”
“还请林盟主细说。”
“据林某所知,飞虎帮最擅攀岩,不若就从盘龙山背后攻之,玄鹰帮最擅机关,便提前潜入,拆掉临渊盟的陷阱,金石帮擅制器,便辛苦各位做一些攻击性比较强的武器出来……”
“我武林盟便负责正面的战场,为各位转移临渊盟的注意力,如何?”
“林盟主实乃大义,正面最为危险,您却独自揽下了,我们巨虎派愿与您一同!”
“我们也愿!”
“好!有诸位英雄仗义出手,何愁临渊盟不灭!”
“铲除临渊盟,还武林一片和平!”
“铲除临渊盟,还武林一片和平!”
“铲除临渊盟,还武林一片和平!”
众人热血高涨,恨不得现在便去盘龙山与临渊盟决一死战。
“乌合之众。”
宋闻星对他们的计划毫无兴趣,反倒是带着一点嘲讽看了一眼某个角落。
傅清池与他相识多年,自然一眼便领会了他的意思。
以前清风剑派虽独立于正魔两道,但却多多少少有二者之首的意思。
傅融卿沉迷武学,不爱理事,傅清池成名后,年少轻狂,喜欢出风头,这些琐事便都交给了他。
这种场面,傅清池哪次不是坐在最前面,主导全局。
江湖人无不对他唯命是从,甚至说是他的一言堂也不为过,根本就不会有这些嘈杂讨论的声音,都是下意识服从他的命令。
那时候江湖人心中都有一个共识:
傅清池从不出错。
但在表面虚假的和平之下,隐藏的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难以束缚的江湖人岂会都乖乖听从一个年轻人的命令,许多不过是畏惧清风剑派的威信罢了。
然而时间越久,矛盾就越深。
清风剑派的惨案,是一个计划许久的阴谋。
很难说此事与傅清池的强势手段有没有一点关联,但事到如今,有或是没有,也并不重要了。
如今的傅远,只龟缩在角落里,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仿佛真的只是来讨酒喝的酒鬼闲人一般,胸无大志,碌碌无为。
宋闻星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对他如今这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的样子自然嗤之以鼻,十分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