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迟疑了会小声开口,“等你见了庄长松后你这仇也就算彻底报了,除去庄长松,那些毒瘤大半也都被我那个侄儿替换成了我的人,朝堂之上我能做主。”
“师榆,接下来你打算去哪?不如留在我身边?”
师榆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另一道圣旨我写了些什么。”
没想到是问她的打算。
顾湛不怎么在意的也笑了声,“我能这么快坐到这个位置上你功不可没,那道圣旨你拿着我不担心。”
“我知道你从来都只想报仇,没有那份野心。”
顾湛想起之前和她的短暂几次见面,想起那日雾气缭绕她匀称的玉臂搭在浴桶上,顾湛心里动了动。
他不可自控的往前走了两步定定的看着师榆不再掩藏那份情绪,让师榆看得分明。
“师榆,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不管是继续当这个女官还是改名换姓入后宫都可以,我很欣赏你。”
师榆昂起下巴似笑非笑眼中神情淡漠,“皇上,上个和我说这些话的人尸体都僵了。”
顾湛眼里流露了些失望。
她这是告诉他她不愿意留下了。
“你该知道我和顾北庭不一样。”
“我知道。”师榆声音依旧淡淡的,“顾北庭当上皇上后违反了和我的约定不对付庄长松是因为那时候他需要他帮助坐稳皇位再说。”
“你需要扳倒庄长松是因为他是你前进的阻碍,而我们虽然出发点不同但目的相同,所以我才会那么信任你。”
“但接下来,就不是了。”
她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可顾湛要做的才刚开始。
漫漫岁月,她可不愿意把自己的余生赌在这里。
身为合作者,顾湛完成了对她的承诺,她也同样,他们之间谁也不欠谁的。
永远不要把一辈子赌在别人身上,亲人都不值得相信,更何况是自古薄情的帝王家。
听着她这没有商量余地的语气,顾湛知道是彻底没有希望了,他嘲弄的勾了勾嘴角。
“如果我非要把你留下来,是不是我就会变成你的敌人了?”
师榆点了点发间的簪子,但笑不语。
顾湛想起安插在宫里保护她的那个小太监和他说过的话。
这姑娘小小的一个,但是动起手来那真是毫不留情,一簪子就是一条人命。
她啊,不是个好惹的人。
顾湛摇头轻笑,退回了原位。
“好,我知道了。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如果哪一天你愿意回来随时可以,我说过,我还是很欣赏你的,你可当幕僚。”
情爱的不稳固,但合作和利益是可以比感情稳固的。
毕竟这些都是真切的实在。
师榆面色依旧,没什么反应。
顾湛看她的反应心里也明白她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取下一直捏着的腰间的一块龙形玉佩,“给,拿着这个你就可以去牢里看庄长松,随意处置他,也可以……拿着它出宫。”
“好。”
师榆接过,这温润的玉佩上还残留着属于顾湛的温度。
她没再和顾湛说什么,将放在屉子里的那卷圣旨放在桌上就转身朝着牢狱的方向离开。
顾湛没有去看桌上的圣旨,他望着师榆远去的背影眼底浮现了不舍,等到师榆的背影彻底消失他这才轻叹一声。
顾湛打开圣旨,笑了。
这卷圣旨她只在最下面的位置盖了个玉玺,至于圣旨之上,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写。
她啊,一手字模仿的极好,有了这卷空白圣旨她想怎么写就可以怎么写,但她还是留下了。
“这是真的不打算再踏进皇宫了啊。”
可惜了,要是……
没有可是。
师榆拿着玉佩果然畅通无阻,很容易的就进到了牢里。
牢房里又脏又乱,还有一阵阵的腐臭味,难闻得很,陪同的衙狱都忍不住皱鼻,可师榆非但没有任何嫌恶,她那双上挑的细长狐狸眼还隐隐的透出些许幽光,带着兴奋。
只是她掩藏的很好,要多看一会才能发觉。
师榆在牢房门口停下。
狱卒搬来椅子。
这动静引起了牢里人的注意,靠着墙一身素色囚服白发斑驳杂乱的老人抬起头来,苍老的面容布满褶子堆积在一起,双眼凹陷的厉害,那双眼睛哪里还有之前的精明和精气神。
师榆拍了拍裙摆,安然落座。
她双脚抻直,右脚搭在左脚上,撑着椅子扶手支着下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可是那双眼睛只有痛快。
庄长松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面上只有一丝淡淡的不解。
不解为什么来的人会是她。
过了会,他明白过来,坐直了。
“原来是你,是你和顾湛里应外合,是你撺掇顾北庭与我抗衡。”
如今说起这些他已经没什么情绪了,成王败寇他只能接受。
“是我小瞧你了。”
师榆笑了声,“目中无人的丞相大人如今成了待宰的羔羊,果然很有趣。”
“可我想知道为什么。”庄长松没有把她的嘲讽听进心里。
他不明白。
师榆为什么会和顾湛勾连在一起?
本以为她是痴心妄想皇后之位,可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他心里清楚娴儿不可能弑君,如今师榆又出现在这里,这事只怕是和她脱不了干系。
可她不是一直和顾北庭站在一起的吗?
顾北庭没了,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看来丞相大人是坏事做多了呢,都已经记不清了。”
“你……一直想对付的都是我?”
“是啊。”师榆笑着点头应下。
她特意抬起左手露出腕上被修复好的血玉镯。
血玉在这样的场景里莫名显得诡异。
庄长松的表情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眼瞳猛地一缩盯着师榆看了很久恍然大悟的“哈”了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还有活口。”
师榆缓慢地站了起来,“是啊,尚书府那么多条人命全都死在了你的诬陷之下,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做了这样的事,你倒是没有一丝歉疚。”
庄长松盘着腿坐得更加笔直了。
“当时的情况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只是做了最有利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