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将一位宰相的儿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且还只娶一位。
洛阳城内关于这位路夫人的消息早已传得风风火火。
甚至还延伸出了一些民间读物《绝密!路夫人的治夫之道!》,《女人要学会路夫人的这三十种手段》,《如何拿捏丈夫,路夫人这三句话中藏有答案》……
天知道当路滁要将一位养在别处的私生子迎回洛阳,带入家中这消息爆出去的时候,民间翻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无数女子心中的偶像在一夜之间塌房,哭得死去活来的。
没有人想到理应被治理得服服帖帖,爱妻如命的路滁,竟然也会和那些大腹便便的坏男人一样,在外珠胎暗结。
或许那些卖书的商贩要哭晕在厕所了?
路寒觉得很可笑,在脑海中想个不停,连嘴角微微勾起都没发现。
路子实恶狠狠地看着路寒,当察觉到对方竟然在看着天花板偷笑的时候,差点气得头发竖起。
这个私生子,竟然敢讽刺我!!!
好好好,咱们以后走着瞧!
路子实气得发晕,如果说眼神能够刀人,恐怕他早已将路寒千刀万剐了。
一片死寂中,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
厅堂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一阵吐气的声音,原来是下人憋气太久,此刻终于得到了放松。
不多时,路寒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的舅舅,路滁穿着一身官服走进厅堂。
初一见面,路滁既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也没有任何的疏离,神情很平静,气质温厚,两眼深处仿佛有云腾之气,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四品读书人。
虽然他看起来极力想要压制,但当路寒起身看向他的时候,路滁还是忍不住先看了路寒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路滁刻意维持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绽。
那一眼中流露出的神情极度复杂,似乎有回想起了往事的怅然若失,又有终于相见的安心放松……
路滁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径直地走向厅堂之上的位置,完全无视了路子实那一双愤怒中含着质问的眼神。
“坐吧。”路滁入座,看向管事姑姑,道:“干聊算什么回事,唤人将桌子搬来,炒点菜,边吃边说吧。”
没有什么狗血惊人的滴血认亲,也没有久别重逢后的抱头痛哭,路滁自然得就好像路寒一直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而现在就要一大家子吃饭了。
不多时,四人便围坐在了一张摆满了丰富佳肴的饭桌面前。
路寒坐在路滁的左手边,神情自若的吃着饭,偶尔会应付路滁的几句家长里短,一顿饭上刻意无视了路子实的存在。
——他就好像把面前的饭菜当作成了路寒,一边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对面的他,一边凶狠至极的刨食碗里的饭菜。
有点可笑,很像小学生。
路滁似乎也对儿子的表现相当无奈,冲路寒说道:“无殃,你先在家熟悉熟悉,过几日再去太学入读吧?到时候你和你弟弟就是同窗了,记得关照一下你的弟弟,他的功课太差了,文不成武不就的。”
“好。”路寒乖巧应下。
“谁是这种穷乡僻壤来的莫名其妙的人的弟弟啊!”路子实怒不可遏。
路滁轻描淡写道:“你哥在云州七岁就学完了县试的内容,十二岁云州所有的教师先生都自认倾囊相授,教无所教,带你一个门门倒数的败家子已经算你高攀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七岁就学完了县试的内容……
这下连乔甯都忍不住看了路寒一眼,更别说路子实了。
他本意上是不愿意相信这个荒唐的事实的,但问题是路滁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一戳即破的地方对他撒谎,所以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可是这小子凭什么这么会读书啊!
路子实听说父亲有位养在云州的私生子要迎回洛阳的时候,倍感震惊与愤怒,本来还想要狠狠地教训一下对方,让他知道一下谁才是这个家将来真正的主人。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位私生子竟然与所有人预想中的情况都不一样。
刚一上门,不仅狠狠踹飞了路子实的手下,而且还在全方面,展现出了狠狠碾压路子实的天赋与资质。
路子实恨得咬牙切齿,但心中生出的,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与寒意。
如同在万丈高空上踩着轻飘飘的云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害怕自己会从云端坠落。
“还有,既然现在那个门房连看门都做不到了,那就干脆不用再干了。”路滁淡道。
“啊?父亲,那可是我……”路子实情急想要求情,但接下来的所有话都被路滁一道眼神镇压了。
从始至终,乔甯都保持着一言不发的沉默,直到饭局结束,也没有和路滁进行过一句交谈,这和外界传的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有所出入。
饭后,路滁将路寒带到了他的书房。
梧桐院,属于不良人总司的云照尘的书房,香炉里燃烧着的是一种凛冬中的寒香,让人神清气爽,提神醒脑。
在路滁的书房里,却只有一种淡淡的木香,随处可见一些装饰的摆件。
路寒刚一进门,目光就被一幅写着“君子慎独”的字画吸引了过去。
字体苍劲有力,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以路寒对书法的见解,大概也就只能解读到这一阶段了,之所以目光在这幅字画上挪不开,归根结底还是它的落款。
——路抬霜。
像是隔着时空被一道闪电击中,路寒的心情一片复杂。
“坐吧。”路滁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了回来。
路寒沉默地坐到了路滁的对面。
“路子实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你不要跟他计较。”路滁为路寒倒了一杯茶水。
“我知道,他还是个孩子。”路寒低头饮了一口。
路滁忽然笑出了声,这个在官途上表现得毫无进取之心的男人,此时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明明也就比路子实大了两岁,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呢?
偏偏这副场景还这么熟悉。
“你与你娘真像。”路滁想起了什么,笑道。
“哪像?”路寒下意识地说,他对那位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话的口气。”路滁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怀念之色,道:“听说过她的口头禅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