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唢呐声喧天,一路吹吹打打而来的,自然就是报喜的报子们。
县试虽然是规模很小的一场考试,但是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的当下,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重视程度那还是很高的!
宋真宗的那首非常着名的劝学诗,便是出自于当下嘛!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皇帝亲自操刀,在给大宋的臣民们洗脑啊!
劝学,重文之风,窥一斑而知全貌!
还有那首着名的神童诗:“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将读书的好处,诠释的何等直白呀!
在这种大环境下,谁家不重视读书人?
这一回,报子们报的是案首,全县第一,那可不是谁想考就能考得到的!
尾随而来看热闹之人,那可真是人头攒动啊!
就柳永那骚包样,即便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就是今科案首。
“这位便是柳公子柳案首吧?
恭喜您高中武夷县今科县试案首!”
衙门前来报喜之人,挤到柳永身前,谄媚的笑着,一脸的阿谀奉承。
之所以如此的谦卑,冲的并非是他柳永这个案首,而是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些报喜的报子们,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喜钱。
柳永柳案首今日很大方,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出手也阔绰了起来!
几个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包,装得满满当当的全是铜钱,一个一个的全都撒出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全都是柳老太爷为他准备的,也不是他自己的钱,花别人的钱当然也用不着心疼!
看的丁昊,心里头那个酸呀!
果然应了那句话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这些报喜的报子们,大老远的跑来,一路上还要鼓着腮帮子,用力吹吹打打,所谓何来?等的便是这个时候!
得了银钱,自然笑得见牙不见眼!
末了,临走的时候,领头的还不忘拧身一个劲儿的叮嘱。
“柳案首好好准备准备,按照惯例,一会儿得闲呢,还得去县学答谢县尊大老爷,切莫要忘记!……”
柳永柳案首当然不会忘记这茬,县尊大老爷,他目前当然不敢得罪。
这些报喜的报子们离开之后,围观的百姓犹自不肯散去,就像动物园里看猴子一般,围着柳永指指点点,不住的评头论足。
当然了,说的都是好话,顶多也就是有点儿羡慕嫉妒恨。
柳永对此,似乎很是受用,估计腮帮子都笑疼了,不停的做着罗圈揖。
惹得众人一致夸赞他谦恭守礼。
除了丁昊,谁也没有看出来,这家伙其实就是喜欢得瑟。
直到得瑟够了,柳永才意犹未尽的挤开了围观的人群,叫上两个小厮,朝县衙方向而去。
见丁昊仍然没事人一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柳老太爷急了:“阿便!阿便!……
阿翁叫你呢?为何不应一声?”
直到柳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出现在丁昊的眼前,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的“阿便”,喊的就是他柳三便呀!
“我滴个亲娘嘞!这他么的!怎么能这样称呼我呢?
我怎么如此的悲催?……”
柳老太爷似乎很着急,连丁昊吐槽自己的机会都不给。
迭声催促:“赶紧着,跟上你兄弟!快去快去,人多眼杂,咱们柳家得了案首,备不住有人眼红!可别打了你兄弟闷棍……”
丁昊是真佩服这位老太爷,瞧这心操的!希碎呀!也不嫌累的慌!
实在是不想跟这糟老头子掰扯。
丁昊无奈,只得悻悻尾随而去。
很快,就再次来到了前几天那个令他伤心之地——县学。
莫要瞧不起这个不起眼的县学。
能在县学里学习的,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还有资格参加乡试。
别看柳永得了今科县试的案首,看似风光无限的样子,但其实,连秀才还不是呢!
想要成为秀才,必须还得再过两关,府试与院试。
院试中榜者才能被称之为秀才。
成绩好的被称之为廪生,每月有额外的生活补贴可以领。
也就是说,现如今的柳永,连进学县学的资格都没有!
县尊大人自然不会仅仅只召见他一个人。
取中今科县试的童生,全都会前来拜见。
至于,有没有携带厚礼、薄礼?
那还用说吗?
没好处的事,谁干?
堂堂的县尊大老爷,吃饱了饭没事干,召见他们这些童生,可不就是图的这个吗?
当然啦!遮羞布还是需要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多的是!简直信手捏来!
县尊大老爷美其名曰:“亲自激励取中县试学子们的士气,让他们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在接下来的府试中发挥出更好的水平,为武夷县长脸争光!”
这是人家胜利者的聚会,丁昊一个失败者,自然不会自找没趣上来掺和。
于是,便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坐在树荫下静等。
果然,县尊大人可没心思陪他们这些童生折腾太久,露了个面,实惠收了,事便了了。
过了不一会儿,远远的便看见柳永带着两个跟班小厮出来了,依然还是那样的志得意满。
见丁昊远远的看见了他,不理不睬,也不过来见礼,柳永顿时有些不悦了。
听了一天的奉承话,显然是有些飘了呀!
便指使他的跟班柳福:“去,让他把空了的篮子提上,祖父是让他来给我做跟班的,可不是来当大爷的!让他来本公子身前伺候!”
柳福也是个,给他二两颜色便敢开染坊的主,一惯也只会仗势欺人。
在他看来,丁昊虽然也是柳氏宗族的少爷,但是基本上没什么地位,此番又沦为了府中的笑柄,实在是没什么好惧怕的。
于是,傻不愣登的还真就去了。
“哎!做跟班就得有做跟班的样子!离这么远,算干嘛的?
唠,柳少命你将这个篮子提上,还命你到跟前去伺候!”
说完,颐指气使的就将空篮子递了上来。
差点没给丁昊气死!
一个小厮竟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忒也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若是不给点儿颜色看看,恐怕还真就无自己的立锥之地了!
很不幸,这个叫柳福的小厮,沦为了丁昊骇猴的那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