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被正在给她梳头的槿汐这么一问,便开始沉吟起来。
片刻之后,缓缓说道:“那就擢升二等供奉,赐银龟袋!”
说完之后,仿佛才想起来:“这猴崽子!一大早的不睡觉,跑哪里去了?”
槿汐笑着回道:“这个程秀男呀!是个有心的!不枉陛下疼他,知道陛下今个儿要早起上朝,方才说是去小厨房看看,要给陛下整治点儿好吃食呢?”
“嗯,还算是有心!”武则天老怀大慰。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即便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也概莫能外。
有人惦记、关心,自然是好的呀!
见头也快梳好了,武则天对镜左右照照。
“嗯,罢了!今日朝会,大事儿可不老少!让那个猴崽子别忙活了,朕早起也吃不下东西!
事辰不早了,不能让大臣们久候,起驾吧!”
槿汐闻言,低头应答的同时,脸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汤泉池,淡淡升腾着的袅袅水雾中,丁昊缓缓睁开眼睛。
慢慢左右活动了一下挂在台阶锦垫之上,已经有些发僵了的脖颈。
突然,他“嚯”的一下,从水池之中站立而起。
“糟了!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呢?”
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误大事了!怎么能将陛下一个人扔在床上?
都怪这温泉!实在是太舒服了!
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三两步跨出汤泉池,扯过衣服穿上,急冲冲便朝着寝殿奔去。
结果,自然是早已人去楼空。
丁昊正自矗立寝殿之中发愣,小翔子进来了。
犹如发现了新大陆,惊奇道:“小主!您是从小厨房回来的吗?小的怎么没看见您?”
丁昊不明所以。
小翔子嘴快,恍然大悟道:“噢!那一定是走岔了路!我去,你回,咱们走的还不是同一条路!怪不得!”
说完之后,似乎见丁昊还是有点儿不明所以,便继续道:“陛下上朝去了,起初小的还以为您在寝殿之内。
直到槿汐姑姑陪着陛下出来,命小的前去小厨房告诉您一声,陛下不习惯早起就用膳。
又说,时辰不早了,陛下要上朝去了,小的这才知道小主已经早起去了小厨房!
今后这种小事儿,小主您用不着亲力亲为!吩咐一声,让小的去办就行!”
丁昊恍然大悟。
内心之中对槿汐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见小翔子还巴巴的看着自己,丁昊随口应道:“好吧!以后这种小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小翔子欢天喜地,接着又说开了,而且还是卖关子式的。
贼兮兮的贱笑着:“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丁昊自然满头雾水。
“喜从何来?”
“方才陛下已经擢升小主为二等供奉了!
不仅如此,还钦赐了银龟袋呢!
这可是,天大的荣宠啊!
依照循例,秀男侍寝之后,龙颜大悦也只封三等供奉,小主这才头一天,这就二等供奉了!更别说还钦赐了银龟袋!
萃阳宫独一份!
即便就是控鹤监里头的二位公爷,当初也没有这份荣宠啊!………”
小翔子许是压抑的久了,这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得遇明主跟对了人,兴奋之下有点儿搂不住火了,长篇大论滔滔不绝。
引得小毛子和后面四位嬷嬷,亦闻声赶来道贺。
做下人的,自然得有做下人觉悟,主子得了恩宠,焉有不锦上添花之理?
几人少不了齐齐恭贺。
一大早,搞得白马轩喜气洋洋。
也不怪他们高兴,这越级擢升与钦赐龟袋,的确殊为难得。
萃阳宫里,秀男供奉不少,若说到荣宠,除了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无人能出其右。
近年来,除了这两位,别人想得到恩宠,凤毛麟角、难比登天。
因此,这越级擢升已是尤为不易。
再说这银龟袋,若是在外朝,五品以上才有获赐资格。
别小看这个五品!别忘了,这可是在唐朝武周,唐朝的五品官已经很大了!
当朝的宰辅有时候也才三品!完全不似明朝那般,一品二品多如牛毛!
更不似辫子朝那般,一品大员多的已经不如狗了!
言归正传。
曾有方士曰:“周,武姓也,玄武,龟也!”
故而,武则天尤为喜龟!
在武周,武将用龟符,文臣用龟袋。
这银龟袋便等于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着圣上的恩宠。
武则天身侧的近臣,譬如:上官婉儿,槿汐,二张,以及外朝的狄仁杰,张柬之等人,都曾获得过钦赐银龟袋。
这白马轩里一派喜气洋洋,控鹤监里早有人不乐意了!
从昨日开始,二张恨丁昊就恨得牙根痒痒。
无它!
应制诗抢了风头也就不说了!
圣上竟然迫不及待的就令其侍寝!
才头一天进宫呀!只怕连规矩都没学会!太罕见了!
谁曾想,这还不是最令人吃惊的!
一晚上,仅仅只一晚上,也不知道程翔有何过人之处?就二等供奉,钦赐银龟袋了?
恩宠之盛,控鹤监鲜有啊!
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的二张,哪里还睡得着觉?
一大清早的爬起来,便开始商议对策了!
软饭不好吃!没点儿危机意识可不行!
控鹤殿里,张易之一早就派人,将自己的弟弟莲花六郎张宗昌请了过来。
两兄弟相对而坐,那怨念不是一般的深呢!
粉嫩伪娘张宗昌鐅着个娘娘腔,喋喋不休的不忿道:“就那个程秀男!粗鄙的就像武夫!他何德何能?竟然受陛下如此宠幸?……”
张易之随手拿起案几之上的茶盏,轻押一口,对张宗昌的吐槽恍若未闻。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样,只管神游天外。
伪娘莲花六郎吐槽了一会儿,见自己的兄长并不回应,急了。
“我说兄长,你倒是说句话呀!
一大早的派人将我叫来这里,你可倒好,一言不发!怎么个意思?”
张易之果然沉得住气。
见张宗昌急躁,无奈的摇摇头:“六郎啊!找你来是商议对策的,说这些,恐怕没用啊!”
张宗昌闻言更急了:“嘿!兄长,你这是嫌弃我无用啊?既然如此,何必又派人找我前来?”
张易之无奈,只能笑道:“六郎,你呀!就是爱使小性子!为兄这是嫌弃你无用吗?
这是,爱之深,责之切!”
见张宗昌似乎是听进去了,张易之索性也就直言了。
“为兄说了你多少回了!就是不改!
如今不同于往日了!你也看见了,这程秀男了不得啊!
什么粗鄙武夫?别自个骗自个了!
人家一表人才,且还满腹经纶!
你这性子,须得收敛着点儿!否则,迟早会让陛下反感!
咱们,苦心经营这许多年,付出了多少汗水与辛劳?
如今局面来之不易呀!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张宗昌见张易之说的语重心长,不再反驳,默默不言、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粉面之上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既然是心腹大患,那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他立足还未稳,把他……”
说到这里,娘娘腔比划了一个,以掌做刀,手起刀落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