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攸止垂眸看了看手上的木镯,再次抬眼时苏湄已经没了气息。
霎时四周的黑暗侵袭而来,摇曳的烛火如地狱诡魔的爪牙,将她紧紧禁锢,怪异的压抑与头晕一齐袭来——
她忽觉窒息,缓缓从软垫上站起身来,不自觉的往后退。
她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天旋地转。
黑暗猛然冲破防线,她彻底失去了意识,身子摇摇欲坠向后倒去!
身后之人大步向前接住了她,将她揽入怀中,急切的呼唤:“慕攸止?慕攸止?”
慕攸止的小脸转过,面颊微红,呼出的气息染上酒气,很现实是喝醉了。
赫连载夙顿时松了口气,抬眼向矮桌望去。
苏湄一动不动的趴在矮桌上,墨黑的云发遮挡住了整张脸,猩红的鲜血缓缓流淌,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唐安快步走过去,查看了一番,凝重的回头:“陛下……贵妃娘娘已经去了……”
闻言,赫连载夙滞了一瞬。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任何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容姿绝艳,宛若最炽烈的火焰,最殷红的血,惊鸿天下,灼灼刺目。
仿佛贵妃二字天生就是为她准备的。
然而她却桀骜不羁,恣睢冷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是矛盾的,就像她的心性与命运,水火不容,造就她宛若烟花般绚丽又短暂的一生。
唐安暗暗叹了口气。
今夜苏湄竟派了杀手刺杀陛下,杀父弑夫,罪孽深重。
这样天生反骨的女子,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赫连载夙冷沉的敛眸:“今晚的事就封在心里……苏湄自尽,葬了吧。”
“陛下……”唐安小心翼翼的问,“葬在哪儿啊?”
苏湄作出那样叛经离道之事,早已不配葬入妃陵,可她至少还是贵妃,总不能丢在乱葬岗吧……
空气一阵死寂。
“长溪。”
赫连载夙丢下这两个字,将慕攸止打横抱起,大步走出了大殿。
那里正是苏湄的故乡。
唐安垂首,陛下总归还是顾念旧情的……
承乾宫的宫人们惶惶不安的望着皇帝,他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禁卫军会包围承乾宫。
赫连载夙跨出大门,沉声道:“撤。”
一声令下,禁卫军齐齐的跪地行礼,随即便井然有序的离开了。
漆黑的宫道上,太监与侍卫们看了看皇帝冰冷的脸,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只得静悄悄的跟在后面。
赫连载夙的神情晦暗复杂,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春夜的风微凉,他缓缓低下目光,怀中人呼吸均匀,睡得香甜,柔软得如云如棉,像收起利爪的猫儿。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接触还如此安静。
若是她现在哪怕有一丝意识,都会露出那副冷漠的表情,拒他以千里之外。
想到这儿,赫连载夙的冷眸凝固。
她好像总是和那些反骨的人走得近,逃宫的商嘉玉,烧了生父灵堂刺杀皇帝的苏湄……她是不是也要做点惊世骇俗的事?
只要她一天不属于他,就会插了翅膀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