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逐渐驶出皇宫。
一处高楼亭台,卫卿月微微倚靠在栏杆上,似在赏花的模样,目光却不动声色的跟随着马车,双眸如水般纯柔,青丝飞舞,宛若画中人。
慕攸止静静地坐在马车中,行驶到城中时,耳畔的杂声纷乱,人群熙攘,今天的帝都好像比平日里更加热闹。
不久后,马车便抵达了官窑。
自从慕攸止炼出了玻璃,官窑里的人便不敢再小看她,远远的看到她来了,一个个都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你瞧,慕大人来了!”
“慕大人可真是女中豪杰啊,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哈哈哈,反正不是你我就是了!”
待慕攸止走近,议论声便戛然而止,工人们不敢再多言,目送她的背影逐渐消失,这才该干啥干啥去了。
一个工人窃笑着碰了碰另一个工人:“哎,胆子那么小啊,慕大人又不会吃了咱们。”
“你别说,慕大人不仅有实力,而且不说话就比好多高官显爵还要可怕,让人不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咱们说的又不是坏话。”
“好话也不行……”
东临紧随其后,缓步跟上慕攸止,扫了一眼暗自嘀咕的工人。
这些工人虽说已经对慕攸止心服口服,可慕攸止始终是女子,他们的言论中仍透着一丝轻佻。
这几乎是很难改变的。
自古以来有多少智谋无双的女子,在后人的口中不是以色秽乱,便是阴狠毒辣,似乎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然而有多少王侯将相又是干净的,凭什么让女子遭受不公平的非议?
正想着,东临已经走到了炼玻璃的石砌房前,抛去杂思收敛心神,踱步走了进去。
慕攸止又在烘热难忍的房中待了一个多时辰,走出来时全身都湿淋淋的,小脸绯红如晚霞,气息清冽,在杂乱脏污的官窑中宛如莲般出淤泥而不染。
她去换了一身衣服,便照例在官窑中晃悠,不多时就走到了秦诸打铁的地方。
平日里火红一片的屋子今天漆黑一片,慕攸止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秦诸,他竟独自坐在煤堆上面,拿着一壶酒望着墨空发呆。
空气中弥漫着酒味,秦诸凶狠的面上有一丝无力又释然的笑,微风轻拂,寂静无声。
慕攸止刚刚靠近便被他察觉到了,秦诸略有诧异:“曦嫔娘娘?……慕大人。”
“嗯。”慕攸止淡淡的应道。
秦诸将手搁在膝盖上,络腮胡微动露出微笑,比刚见到他柔和了许多:“谢谢您,让我终于又能重归战场。”
慕攸止的嗓音清冷从缓:“可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话音落下,秦诸久久的沉默,仰头喝了一口酒,醇厚的声音中有几分沉重:“不瞒您说,我是有点想不通。”
说完,又是静默,慕攸止也不着急,向前走了两步,面前正是一支火把,橙红色的光芒熊熊,照亮了这一片。
秦诸的声音很低,泛着茫然与苦恼:“秦家祖训精忠报国,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