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嫣没理会,也是根本没有听到,加上她根本没有听过什么“不容公子”的,只是埋头喝着酒。
倩却很有兴趣,因为她很少见到不容公子。倩才刚刚十四,还在学习,虽偶尔也会给客人卖艺,只是要明年才会卖身,出来见客次数也不多。老鸨也怕客人看的多了,没有兴趣,提前一年先露露脸,明年恩客就会更喜爱一些。所以即使在一个屋檐下,倩连头牌姐姐们都见的少,更何况是见到不容公子呢。
蜡烛全被吹灭了,不复方才的灯火通明,这让已经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沈安嫣有些不快,虽早已失去了意识,却还是不得不抬起头来。一位美人掀开了厚布,不知从哪拿来的一颗夜明珠,散发着淡雅如雾的光。中央的台上已经没有人了,不容公子才缓缓的走了出来,微微沾湿的长发,紧贴着那细致如美瓷的肌肤,显然是刚沐浴过。美得让人窒息的眼眸,看一眼便会沉醉其中,那谪仙般的男人却没有看任何一个人,眼里仿佛容不下任何东西,也不曾在意过任何东西。
也许,这才是他桨不容”的原因。
雪白的衣衫,松松的被一根腰带挽着,露出了线条流畅完美的胸膛,却因为暗光,看的是那么的不真切,反而更多了一层美好。雪白的手,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全部披散。平日里看多了束冠的人,这样风流自在的不容公子更让人觉得新奇惊讶。
沈安嫣却没有兴趣再多瞧他一眼,将酒壶举起来,继续喝酒。
“彼其之子,美无度已。”二楼有宾客对不容公子陈赞不绝。
不容公子奏了一曲琴,他的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静中带动如飞絮,飘忽空灵终归宁。
末了,不知过了多久,满屋子的蜡烛又被点亮了,大家这才从方才的沉醉中回过神来。
不容公子微微举了一躬,准备退下。
“酒……”
沈安嫣的声音虽然微软,可是不容公子演奏完后,屋内是一片静寂,她这一声显得十分突兀。等大家回过神来后,一般情况不容公子都已经退下来。
不容公子看了一眼沈安嫣,竟有一位女客。虽然新奇,但是不容公子却没多做停留,只是准备离开。
可是沈安嫣支着身体,从桌上抬头的时候,不容愣了一下,看着沈安嫣。
大家顺着不容公子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一名女客。
沈安嫣坐在角楼,破衣服和乱发鬓,再加上这一副醉态,活像是路边流滥乞人。所以在场很多高官就算是认识沈安嫣的,也没认出这就是沈安嫣。
不容住了步子,老鸨走来,不容吩咐道:“将这位女客送到三楼我的屋内。”
堂下四座皆惊。
首先,客人们没有想到花满楼里竟会有一名女客,更是想不到的是不容要接待这名女客。
老鸨更是惊恐不已,劝道:“公子可别犯了糊涂。这名女客,是我今日贪了财,才将她放了进来。还不知这女子是谁,可不管是谁,只要接了进房,只怕不好平息。”
这女子只是过来寻口酒喝,给自己的珠钗首饰皆不是凡品,可见不是一般人家。若是贵家之妻妾,看这衣衫褴褛必是落魄了,那倒还好,以花满楼的势力,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会元气略伤,但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还是这女子自己主动进来的,就算不容什么都没做,那贵人家也不会要这么一个去花楼的妻或妾,被休弃是必然的。可要是富贵人家的姐,还未出阁就被白白毁了清白,要是那家人闹个翻地覆,花满楼恐怕凶多吉少。
“我自有分寸,去罢。”不容公子声音带着空灵,举手投足之间皆散发着优雅迷人。
老鸨叹了口气,还是上前去吩咐人将女子架去三楼。只能在心里安慰道,这女子身上银子不算多,只是首饰贵些,大概是富人家的妾氏吧。
沈安嫣迷糊中被人架起来,加上醉酒的头晕目眩,颇为难受,挣扎了一下,让那两个从来不曾干过活的女人又把沈安嫣丢回霖上。
“公子,这三楼也太高了,我们怕是不行,把门外的大哥赶紧来帮忙吧。”做工的人都是在外头的,不会进楼里来。花楼里杵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估计客人也会不乐意。
“无妨,我来。”不容公子上前,看似柔弱的不容公子却毫不费力的梗抱起了沈安嫣,不顾众饶目光,向三楼走去。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钟声悠然的传来,朦胧的夜色慢慢褪去,第二的京城就闹翻了。
沈安嫣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睁眼所触及的便是一片奢靡装饰的地方。沈安嫣略微皱了皱眉,颇不喜这样的装饰。还是夏,便满地的皮毛,这样好料的皮毛,不做大氅,倒被人铺在霖上。
沈安嫣觉得头有些晕,强撑着想起来看看是什么地方,只觉异香扑鼻,微微抬头,便看见一双令人沉沦的眼睛。
他的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柔和,又似乎带不曾察觉的凌冽。
沈安嫣卧在塔上榻,隔着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的纱帐,看见了那人,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他靠在床塌前面的贵妃椅上,慵懒随意,头发并没有束起来,而是随意的搭在肩上。与沈安嫣对视后,便朝她走来。那人没穿鞋,踩在地上柔软的皮毛上,每一步都陷在了深深的皮毛里,没有一点声音。
屋子里就是这样安静的诡异。
他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道:“醒了。”
沈安嫣终于回忆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这里的摆设透露出的奢靡之感,沈安嫣猛的起身,看自己身上还是和衣而眠的,遂松了口气,突然又想起,这不是昨日她所穿的衣服……
“让楼里的姑娘给你换的,你衣服脏破不堪,可不能脏了我的床。”那人在床前还有几步路时定住,顿了顿,道,“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