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丽坐在刘东的位置上,正跟宋雨说话,看到进来的方程和刘东两人不由愣了下,边站起来边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黑眼圈,跟一晚没睡似的?”
刘东扒开杜晓丽,走到座位前,重重地放下书包,“岂止没睡,都被气炸了,那还睡得着。”
宋雨不由问,“又跟人打架了?”
刘东说,“要是跟人打架就好了。”
杜晓丽说,“不是打架?难不成家里进小偷了?把你们两家都偷了个遍?”
刘东低骂了声,“比小偷都龌蹉。”
杜晓丽原本只是说笑,没想到刘东会这么说,忙询问是什么事,居然让他抓狂成这样。
刘东将书包一把塞进抽屉,“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真是长了见识,妈的,要是可能的话,真想宰了他。”
“宰谁啊?”宋雨问。
“方程她小舅。”刘东狠狠地说。
“方程她小舅?”宋雨和杜晓丽均转向后面的方程。
正在敲击键盘的周元也不由合上电脑看了眼方程,然后问刘东,“她小舅又去家里找事了?”
刘东趴向后面,“不然他还能干什么,一身的酒气,闯进家里,把家里闹的是鸡飞狗跳,东西更是砸的稀巴烂……”
“你和方程没拦着?”杜晓丽说。
“要不拦着的话,房子都能被他掀了。”刘东说。
“喝酒闹事就应该报警。”杜晓丽说。
“要是其他人,肯定要报警,可那是方程她小舅,方程她姥姥的亲儿子。”宋雨说,“醉酒的人,警察又能拿他怎么办?带回去醒醒酒?”
杜晓丽哼了声,“他就是觉得你们不能拿他怎么样,才敢这样闹。”
周元说,“不是说这几年都不去闹了吗?这又是为什么?”
杜晓丽说,“肯定有原因,我就不相信喝醉的人一点意识都没有,我听说很多人都是故意耍酒疯的。”
刘东说,“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听说了房子要拆迁重建,突然升值那么多,心里不舒坦了呗。”
杜晓丽耸耸肩,“我就说吧,肯定事出有因,你这小舅还真行,当初不值钱时,他不要,现在值钱了他眼红,不管父母,专盯着钱财,这还算人吗?动物都比他有节操。”
宋雨说,“你那小舅妈呢?”
杜晓丽说,“这个还用问?一准儿是她在后面怂恿,他才去闹事的,她小舅妈我见过,上次去医院看方程她妈时碰到一次,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打扮的油光滑亮的,还长了一副尖酸刻薄的脸,就差没找个有钱的傍上了,方程你也别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小舅妈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主儿,背后肯定没少怂恿你小舅跟你们家闹事。”
方程面无表情地往外掏书本。
宋雨叹了口气,“户名不在你妈名下,要真闹起来,这事还真够麻烦的。”
刘东说,“他就是闹又能怎么样,之前说好的留给方程他们,房子在姥姥名下,只要姥姥不反悔,他就什么都别想得到,不管父母光惦记房子,那有那么好的事,方程她妈这些年付出了多少?要不是照顾父母,以方程她妈的能力,早成就一番事业了,想要房子,之前干什么去了?父母照顾过一天吗?他还觉得亏了,房子给他买,媳妇给他娶,父母老了不管,到头来还嫌得到的不够?”
宋雨放下手中的书,“他才不管这些,你说他不照顾父母,他明天就可能把你姥姥接走。”
方程啪地放下水杯,“他敢,要是到了他们家,好好的人也能被气死,更何况还浑身都是病,受不得一点气。”
宋雨说,“不让,他们就有话说了,是你们不让他尽孝的,不是他不管,或者换句话说,是你们想独占房子不让他们照顾的。”
刘东说,“房子之前就说好的。”
宋雨说,“证据呢?”
刘东说,“方程她大舅可以作证。”
宋雨说,“她大舅就不惦记了?就算大舅不惦记,愿意作证,可小舅还可以说是两人联合起来糊弄他一个人呢。”
刘东说,“照你这么说,他还有理了?”
周元说,“不是他有理,是他有借口折腾事。”
杜晓丽说,“就这样任他欺负?不行就通过法律手段解决。”
周元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方程,“一直闹也不是个办法,实在不行,就像杜晓丽说的通过法律手段,律师我来找。”
刘东对方程说,“他们说的我看可行,实在不行,就通过法律,别到时候房子一拆迁,你们也没地方住了,姥姥还在他们家受气。”
方程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诉诸法律,那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做的。
过没两天,方程回家的时候,在大门口碰到了他小舅往外走。
那晚,方程没少揍他,这次见了面冲她哼了声直接甩袖子离开了,可见那晚并不是没有意识。
进了家,妈妈和姥姥的脸色都不好看,想来之前跟小舅没少争执。
姥姥说了句累了就回自己屋去了。
方程放下书包看着她妈,“他来干什么?”
她妈说,“接你姥姥去他家。”
方程倒了杯水,冷哼道,“去他们家那姥姥还不如直接去医院呢。”
她妈无奈抱怨,“好好的,干嘛要拆迁,不拆迁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方程跟她妈说了诉诸法律的事情,她妈一听就摇头说不行。
方程知道她妈顾忌什么,便也没再多说。
随着拆迁传的越来越热,这事并不会完。
不但不会完,还闹的越发的厉害了,她小舅几乎隔两天就去她们家闹腾一次,拆迁重建的确切消息还没下来呢,她姥姥已经被气到医院里头去了。
她姥姥倒下时人都没意识了,方程急的跟无头苍蝇一样,打完120又忙给周元打了个电话。
周元忙联系人,到了医院,担架和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迅速送进去急救。
庆幸的是人被暂时抢救回来了,医生说多亏送来的及时,再晚送过来一会儿就悬了,不过,此刻老人并没脱离危险期。
方程和她妈听到这里,人整个瘫软了下来,松口气的同时更是想去拿刀杀了方程她小舅。
病房里静寂的可怕,唯有的心电监护的声响也给人一种急迫的沉重悲伤感。
其他人都先回去了,方程她妈守在病床旁,方程靠站在门口,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莫名的恐惧和悲伤。
有人碰她的胳膊,回头一看是周元,还没开口,便被他制止,拉到了走廊里,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她。
方程说,“那里吃得下饭啊。”
周元看了眼病房,将饭菜塞到她手里,“你不吃阿姨也要吃啊。”
方程看着病房的方向犹豫了下,便提了进去,说是自己出去买的。
她妈也吃了,只是没吃多少。
方程陪着她妈强吃了几口。
吃完饭,她妈便让她回去,让她白天再过来换她。
方程不放心,并没回家,周元给她打电话问她在那儿时,她正呆在走廊过道的长椅上。
周元从病房那端找过来,要带她去休息,方程不想去,说怕有个什么,她妈一个人应付不来。
周元说就在楼上他亲戚休息的地方,而且病房里有个什么事会有人通知他的。
方程跟着他坐电梯上了最顶层一楼。
他亲戚休息的地方还是个套间,而且还是顶层,可见并不是什么普通医生。
周元让她去床上睡会,她没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能抽烟吗?”
周元递给她个烟灰缸。
方程的手一直抖的,点了半天都没点着,气得将烟扔到烟灰缸里,靠在了沙发上,拿手遮住了双眼。
过会儿手被人拿开了,紧接着脸上一片湿热,是周元在拿热毛巾给他敷脸。
敷了会儿,周元拿下毛巾在她身旁坐下,“温水敷下会轻松些,医生不是说抢救回来了吗?你也不要太担心。”
方程抓了把头发,抱着自己的双腿说,“怎么可能不担心?我就站在她旁边,就那么看着她倒在地上,没了意识,以前从来没这么严重,也没这么可怕,人直接就没了神智,就像再也醒不过来一样,当然,也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目睹过,那一刻我真是感受到了死亡就在眼前,前所未有的近,就一毫米那么远……”
周元递给她一杯热水,“都过去了,医生都说了会好的。”
方程看着周元,“你不明白我姥姥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是我姥姥一手带大的,从来没训斥过我一句,我已经习惯了她一直在那儿陪着我,我都不敢想象若她不在了会怎么样……”
方程今晚也是吓坏了,死亡几乎就在眼前,严重刺激了她脆弱的神经,下巴抵着膝盖,泪水簌簌下落。
周元挪动身子靠近,拿手轻触她的脸颊,一滴泪落在上面。
周元将落有方程泪滴的手,放到自己跟前,看着它发愣,然后抬头说,“我会一直在呢。”
方程抬着泪眼看他。
周元拿手抹掉她脸上的泪,“一直陪着你。”
方程看着他愣了好半响,竟鬼使神差地凑近,吻上了他的唇。
周元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化被动与主动。
等方程回过神来时,两人不知吻了多长时间,方程连忙退回到原位。
周元冲她嫣然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方程无措地低下头,心里骂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简直跟鬼上身似的。
正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外面想起了敲门声。
方程激灵一下,跟被人抓奸在床似的,赶紧退到沙发一角,坐直了身子。
相比方程的慌乱无措,周元镇静多了,走过去开门。
敲门的是宋雨,一进来似乎就嗅到了不对劲,就问,“怎么了?”
方程忙说,“没什么,刚才说起了我姥姥。”
宋雨看了看两人,然后问,“怎么样了?没事吧?”
方程说,“暂时抢救回了一条命,不过还没过危险期。”
宋雨说,“那就好,周元在家接到你电话,着急的不成样子,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