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吴国公端着女儿亲手煮的芋儿汤,吃得心满意足,但是他脸上不显,故意摆张臭脸给旁边的人看。
看着他故意摆臭脸,一家人才真的松了口气。
他今日气得不轻,刚回府那哈,国公夫人跟吴清越都瞧出来了。
一碗汤下肚,吴国公才提及今日的事,他一改先前暴烈脾气,低沉道:“清越这次,虽说闯了祸,也不全然是坏事。”
吴国公夫人赶紧接话,“那老爷今日回来这么晚?是为何事?”
吴国公横一眼一旁的一双儿女,指着自己的儿子,狠声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小王八羔子!”
吴清华很无奈,这又关他什么事?他可是什么都没做!
他用手肘拐一下一旁的罪魁祸首,罪魁祸首还拐回来了,她力道之大,他被撞歪了身子。
他对一旁的人悄声道:“你这么不斯文,小心嫁不出去!”
那人也悄声回怼,“不劳兄长费心,我已经有主了!”
吴清华冷嗤一声,“哟,不是说不要了吗?那就是个惹事儿的倒霉......”
吴清越盯着他,最后几个字,他硬是没说出口,按照以往的经验,她现在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是要暴起揍人的先兆。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吴清华呵呵一笑,闭了嘴。
但是好奇心害死猫,他又悄声问,“真看热了?这么护着!”
这次,吴清越不理会他兄长的话,自顾自地整理刚刚拐歪的衣袖。
吴清华心里微微叹气,这桩婚事,来得突然,也没有他们选择的余地。
但是,那些传闻,终归是抹不掉,太子妃跟北晋王的前尘往事也是真真实实存在,他心里到底是有些忧虑。
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自小亲厚,都盼着她能嫁个真心待她的如意郎君。
且,自己这位妹妹,性子太跳脱,其实不适合为妃。
如果,她真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也顺了她的意,若是真有不如意的那一天,大不了求道休书接回来就是,养个妹妹,他国公府还是绰绰有余。
吴国公又喝了碗芋儿汤,才慢慢道来。
“先头,清越跟太子妃会面,不知说了些什么,太子妃跟太子起了摩擦,发生了龃龉。罗骞那个老东西,不问青红皂白,逮到我就指责,然后就争了两句,传到皇上那里去了,这不,今儿一下朝,就被请去了乾清宫。”
吴国公夫人听了,心里有了个大概猜测,于是问,“只争吵了两句?”
吴国公支支吾吾,扭捏了半晌,挤出几个字,“还拉扯了一把?”
这下,在场的几人都不淡定了,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只拉扯了一把?”
吴国公仰仰面,别扭道:“...拉扯了好几把,不过,夫人,是你兄长先动手的,他一拳差点把我送走,夫人,你看,这,还有伤呢!”
他仰着下巴,掀开胡须,露出里面的伤口来,吴国公夫人瞧了半天没瞧出来,最后还是吴清越强忍住笑,从一波胡须中找出米粒长一道指甲印。
吴清华转过身去,盯着自己的影子看,肩膀一耸一耸地。
“年纪一大把了,还打架,打架就算了嘛,还打的满城皆知,闹到皇上那里,也不嫌丢人!”
吴国公夫人一边责骂他,一边替他理顺胡须。
她又问一句,“那皇上叫去说了什么?”
呵,这可点燃了吴国公憋了这一夜的怒火。
“哼!怎么说?骂呗!”
他抬起脸给吴国公夫人看,“夫人,你瞧,我这脸是不是都被骂起茧子呢?又厚了?”
吴国公夫人不看他,只嘀咕道:“也不带害臊的!”
“你还说我呢!你都不知道,你那个兄长,在宫门口怎么骂我的?”
“他骂我教女无方,说清越抛头露面不检点!我呸踏马那个老王八,我女儿不检点?他女儿检点?人都在东宫了,还朝秦暮楚,旧情不了!”
“要不是他女儿惹出些破事,我的清越怎么可能嫁去皇家?”
“哼!去踏马的狗屁王妃,不就是被他们拉去填坑陪嫁?”
“那是什么好姻缘?我清越就是嫁个平民百姓,也强过将来三妻四妾,一院子莺莺燕燕!”
“且不论北晋王这个人,就是皇家那些枝枝连连的破规矩,我清越可不得受委屈?”
吴国公越想越气,连带很多人都骂,渐渐也口无遮拦起来。
“哼,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就老糊涂了,乱点什么鸳鸯谱!老夫踏马的都不该接旨,当初就该一头撞死在承明殿上,我让他乱点!”
“罗骞那个老乌龟,他还打我,他还有脸打我?他女儿那些前尘旧事,他什么不知道?最后还不是进了东宫!”
“老乌龟,说我儿不该找太子妃叙话,哼,太子妃可以不召见啊!召见了,话说了,自己闯祸了,往我儿身上推,推他屋里猪圈房子垮过了推!”
吴国公夫人本欲阻止他,但被他最后一句骂,给气笑了。
吴清越那个罪魁祸首,还不忘提醒一句,“爹爹,舅舅家,没有猪圈房子!”
吴国公狠瞪她一眼,抓起茶盏就要扔,又舍不得,最后还是吴国公夫人从他手里夺走了茶盏。
吴国公夫人横一眼吴清越,沉声道:“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你还有脸开腔?滚一边当哑巴去!”
吴清越瘪瘪嘴,站在一旁不说话,装哑巴。
吴清华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开口问,“清越,你跟太子妃到底说了什么?”
这一下,真是问道点子上了,吴国公夫人也追问,“说,你们到底怎么说的?”
吴国公赶紧喝一口茶,润润喉咙,补一句,“说,怎么说的?”
吴清越轻咳几声,见逃不过了,只好闷闷开口。
“...我,我也没怎么说,就是说想表姐了,去看看她!”
三个人都盯着她,显然,都不大信这话。
“哎呀,你们别这么盯着我看,我说,我说就是了!”
三个人都点头,表示正等着了。
“我说我在备嫁妆,有几处不懂,问问她,毕竟她成过婚,是知道规矩的,尤其是皇家规矩大,不容有失。”
“然后,她就提及了北晋王,说什么让我好生待他,要守妇道,好好相夫教子,哎呀,总之她就是还没忘记嘛!我当时气不过,就提了句,说这本不是我的缘分,我不过是碰巧捡漏罢了......”
“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她自己给她自己添堵。”
三个人都暗吸一口凉气,这还叫没说什么?
吴国公气问,“那你是不是提了什么北地没钱没粮的事?是不是说了北晋王寸步难行之言?”
吴清越坦然道:“提了啊,她不是表现的一往情深嘛!那那个人在北地过得怎么样,她也该知道呀!总不能,她自个儿在宫里锦衣玉食,快活自在,那个人就活该在边境受苦受累......”
吴国公跳起来就要打,“你这个兔崽子,这还叫没说什么?这还叫没说什么?我打不死你,你这个孽障,可把我害苦了......”
吴清越一边躲一边说:“我就是说了实话而已,我又没让她去寻她的夫君,是她自己笨好不好?”
“反了天了,你这个惹祸精,你还有理呢?”
吴清越一下跳到吴清华身后躲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
吴国公抬手指着她,狠声道:“你个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里是问什么嫁妆什么规矩,你就是专门通知她去的!你个兔崽子,专门挖坑给人家跳,也不怕太子二天寻你晦气?”
“就是你舅舅家,也记恨上了,看你二天怎么为人处事?一点后果都不考虑!”
吴清越探出脑袋,沉声道,“寻我晦气就寻我晦气,我怕他不成?”
“还有舅舅家,记恨我?我还记恨他们,不是我不给母亲大人面子!”
“我为什么被赐婚?舅舅心里没数?皇上赐婚前一日,舅舅可是在乾清宫呆了半日,期间说的是什么,都心知肚明!”
“就是皇上,这次他也不得说我什么!”
“他们都把我当棋子,我为什么就要如他们意,当个听话的棋子?”
“爹爹心里最是清楚,太子妃跟北晋王那些事,瞒得过谁去?无非就是拆了一桩又补回一桩,拆了发现散了,事大了,又补一个,便由此又捆绑起来!”
她说的在理,三个人也都保持静默,她从小便自有主张,他们了解她。
“打掉牙齿和血吞,我不说什么,所以这桩婚事我认了!”
“但是他们不能欺人太甚,如今我已经跟北晋王捆绑在一起了,虽未过礼,但是婚书已成,便是逃不掉的。”
“把我们捆绑在一起了,他们又撂开手不管,哪有这样的事?北晋王如今身陷囹圄,他们不管,那我自己管还不成?”
“再说,我不过就是问了几条规矩,我惹什么祸呢?即使闹到御前,我也敢做敢认。”
她这一通竹筒倒豆子,情理都有,纵使吴国公也无话可说了。
吴国公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我被罚的那一年俸禄,可得从你嫁妆里面扣出来啊!”
吴清越惊问,“罚俸禄?什么俸禄?”
“你爹我,为什么能从乾清宫回来啊?那是老子拿一整年俸禄买出来的啊!”
“爹爹,我们商量一下,能不能先记账?嫁妆我可有大用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