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赫连长泽也陷入深思,她身边总共四人,凤梧不可能;剩下三人,一人是驿卒,还是被罚去的;剩下两人是江宁跟贺连生,都是横颜的人,横颜识人之明,毋庸置疑。
若不是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那这个传令的人,就真强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了。
云生喃喃自语,“可我试探过,一路上也在暗中观察,没发现任何异常。”
所以,这个送达指令的人太强,跟踪过她多日,她都毫无察觉。
现在才发现,当初没好好练武功,是错误的决定。
云生在心里暗下决心,她要把武功练起来!
赫连长泽再次看一遍指令,问云生,“这上面的,你可都记住呢?”
云生点头,赫连长泽便将药方焚了。
这种东西,不能留。
赫连长泽温言,“连日奔波,你好生歇息,晚上一起用膳!”
说完,他便起身要走,云生赶紧将布袋递过去,赫连长泽接过布袋慢慢出门离去。
云生送他出门,还没迈出门,前面的人又折身回来,云生差点满头满脑撞上去,情急之下,她一手撑着门框才稳住身形。
“这个,给,抱着睡吧!”
安来在他袖里睡着了,他折身是送还安来的。
云生耳尖泛红,不敢抬头看他,默默地接过安来,先转身进房去。
自己喜欢抱着安来睡觉,他是怎么知道的?
赫连长泽回去处理军务,云生抱着安来和衣睡过去了。
说来奇怪,这一觉她睡得异常的踏实,一觉醒来,发现已是天色黑尽。
中途没人来叫她,她匆匆忙忙地往前厅跑,安来跟在她后边追。
果然,赫连长泽已等候多时,饭食已经凉了。
赫连长泽在食案边看兵书典籍,听见动静,立时从典籍中抬出头来,一眼就看见气息还未全稳的人和蒙头一脑冲进来的安来。
他毫不吝啬地露出好看的笑颜,温和道:“慢点,不急!”
云生压住尴尬,上前行礼,诚然解释,“我睡糊涂了,让王爷久等,请王爷责罚!”
赫连长泽笑颜依旧,不说责罚,只让她起身归坐。
云生在他下首落座,安来也乖乖挨着她坐着,它悄悄打望满案几的食物。
“我让安顺重新给你弄两个菜吧,这些都凉了!”
他如此温和,似没脾气一般,让云生心里更加愧疚。
云生立摆手,“不用,我都能吃的”,又想起若是自己吃冷食,那赫连长泽是不是也要吃冷的,于是改口,“那就将这些热一热,不用重新弄的!”
赫连长泽笑容更多,打趣道:“怎么,知道我被罚了俸禄,替我省钱?”
云生侧颜泛红,似三月的早桃花,潋滟微微。
这事云生只知大概,她哪里是想到那么远那么多,单纯的不想徒增麻烦,不想浪费罢了。
她低垂着头,支吾道:“......不是,这些不吃就浪费了,实在可惜!”
赫连长泽一直知她受苦颇多,从不铺张浪费,自己也是粗糙惯了,便对一旁候着的安顺说吩咐,“都依她的意思,热一热!”
安顺立即照办,心下悍然,这位姑娘颇受王爷重视,却又这么朴实,他疑心更甚,这位在府里是什么身份呢?
赫连长泽发现云生一直垂头,不敢抬头看他,她一只手握拳缩在袖里,一只手攒劲撸着安来,压根没注意到安来一副被撸的生无可恋的苦瓜相。
赫连长泽望着那绯红似山桃花的侧颜,小心思渐起,于是唤一声“安来”。
小东西如获救星,颠颠从魔抓下逃脱,朝赫连长泽奔去。
赫连长泽长臂一伸,安来立时就跳了上去。
云生恍恍惚惚,刚刚还在自己五指下的安来,怎么忽然到了那人怀里去了。
安来在赫连长泽怀里异常乖巧,耳朵绵绵,眼睛放光,赫连长泽抚摸它脑袋,它一副陶醉模样。
云生摸一旁的茶盏,抓起就喝,以此来掩饰她的不自在。
重新热过一道的菜肴陆续端上来,赫连长泽让她别拘礼,两人默默用起饭食来。
用饭的时候,安来在一旁乖乖坐着,不望嘴,也不抢吃食。
赫连长泽心里舒然,一边夹菜一边说:“你将安来养得好,懂规矩!”
云生这下就打开了话匣子,将安来最初不听话挨训的事,巴巴都讲了出来。
赫连长泽默默地听,笑意渐深。
安来似乎知道在说它,它叹气,然后自己趴着不动了。
闻言,赫连长泽得出一点结论,云生将安来圈得太紧了,没了本性。
于是放言,“也不要太拘着它,以免失去狼性。如今到了这里,天高地阔,你带着它多出去走走,练些本领,它该是自由的狼,也该有它自己的本领!”
云生担心安来习惯了外面的生活,不想归家,又怕它逃跑,便说:“若是唤回了野性,它会跑的!”
赫连长泽停着,望着云生,问她,“你还不明白么?想逃,是因为不喜,心里若喜欢,就不会逃。与其囚禁,不若放养,让它自己选!”
这话她能体会,因为她是被囚禁一样长大的,她不喜,所以一直想逃。
那么安来呢?它会不喜她吗,也想逃吗?
赫连长泽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笃定安来不会跑!
他也担心安来被圈养失去了野性,遇到危险无法自救。
他担心,若是有一天安来要独自面对生存的时候,它生存不下去。
用过晚膳,赫连长泽回房处理事务,云生去看过凤梧一趟,才折回后院。
几日奔波,都未好好打理,她好生洗漱一番后,也在灯下琢磨医书。
夜半,赫连长泽被一团毛球弄醒了。
他本瞌睡不深,这团毛球怎么进他房里来的,他却毫无察觉。
毛球顺着他肩膀往里钻的时候,他才惊醒。
他轻唤一声“安来”,那小东西停止钻的动作,趴在他颈侧不动了,装睡!
“装睡作什么?”
他捏一把安来的小耳朵,温声跟安来说话。
“你怎么找来了,偷偷来的?”
安来拿头蹭蹭他的手心,一头扎进他颈子,蜷缩抱起自己的小手,挨着他睡着了。
赫连长泽也不赶它,就这么相依着入睡。
五更时分,赫连长泽准时醒来,今日他要去巡视各军营房,顺便突击检查大军操练的进展。
他已起身,安来眠头耷耳,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模样让他想起云生。
他拎安来的耳朵,赶它,“快回去,陪她睡!”
安来巴眨巴眨眼睛,露出两颗小牙,蹭蹭赫连长泽的手背,缩缩脖子,然后跳出窗子朝后院去了。
他心想,真是个讨巧的家伙,刚刚露牙是对他笑么?
竟然还会笑!也不知跟谁学的!
云生醒来时,天已大亮。
心想睡得太迟了,这得改改,幸好没人管。
她自洗漱一番,刚到前院,安顺就端着一个荷包走了过来。
他向云生见礼,并将荷包递过来,如实道:“这是主子给姑娘的,说请姑娘自行安排!”
云生望着那个大荷包,问:“王爷人呢?”
安顺恭声道,“主子今日有要务,去营地了,大概晌午过后归府。”
云生接过荷包,心想,贪睡误事,早知道,她也要跟去的。
安顺还遵照主子的吩咐,给云生介绍周边的景致。
“出城十里外,有丹霞山,景致无二,姑娘可去看看。”
“城北五十里有一片草场,姑娘可去放马。”
“若是姑娘只想在城里转转,西街玉珍坊的首饰好;福同街五芳斋的糕点小食出名;胭脂水粉,芙蓉巷御容坊最受女娘喜爱......”
他说的这些,云生都不爱,生怕他一口气说到晌午,便出言打断,“大人,此去落霞山要多少时辰?”
安顺纳闷,姑娘不爱胭脂水粉吗?
于是堪堪勒住话头,细说:“落霞山还在大军驻地前方,此去,需整一日行程,姑娘莫去!”
“那王爷在哪里巡营?”
安顺闻其言知其意,便好声说:“主子爷正事一忙完就回府,这军事重地,我也进不去的!”
云生焉了,安顺都不能去,她更是去不了。
想起昨夜,赫连长泽说要多带安来出去练本领,那便去练本领吧,刚好自己也要练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