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皇子公主也纷纷离席,赫连长瀚更是愤甩广袖而去。
“三哥,我跟你一起吧!”赫连长澈紧挨着赫连长泽,几乎要靠在赫连长泽身上了。
赫连长泽并未看长澈,只伸手抚摸一下赫连长澈的头。
赫连长澈猫在长泽腰侧,小声说:“三哥,等我再长大点,就去北边陪你!别不高兴了好不好?”
“我很快就长大了,只要我吃多点......”
赫连长泽用伪装筑起的城墙,紧绷了这一日的弦,在这一刻通通被击碎,原形毕露,体无完肤。
云生看着那挺拔的身形萎矮下去,肩塌身陷在无声的夜色里。
赫连长澈将小手塞进赫连长泽虚握的手心里,悄悄回握他。
“长澈,别赖着你三哥,过来,我送你回宫!”
赫连长澈松开手,口里喊着“我跟二哥走啦,三哥早些回府歇息”,一边滴滴哒哒的跑向赫连长晖。
赫连长泽望着那个动若脱兔的小身影,被孤寂浸渗得彻彻底底,惆怅还来掺和。
“三哥,别看了!”赫连长容在一旁小声说。
这一晚,三哥一直在望着离去的背影,自己一定会在三哥身后,不让三哥看自己的背影。
赫连长容轻声问,“三哥,还撑得住吗?”
她何尝不知道他一直是在硬撑。
赫连长泽微微摇头,并不言语。
赫连长容只当是他不想说话,于是自顾自地解释,“我不知道父皇要把云生......我以为父皇只是赏赐云生......”
云生远远落在身后,她自心有百转,也自是难安。
赫连长泽一个趔趄,眼看身形就要稳不住,四公主身娇体贵,哪里拉得住高出她一个半头的赫连长泽。
云生疾行,将自己整个人递出去,才堪堪接住赫连长泽将倾的身躯,半撑半扶,才使得赫连长泽不倒下去。
就这短暂一瞬,她额上已有微汗。
可那人却在挣扎,极力卸掉她的搀扶,将她一手推开,独自踉踉跄跄地出门去。
凤梧一直在殿外候着,见主子摇晃着出来,一个箭步,将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云生愣怔在原地,几步之遥,辟如天堑,他是如此的厌弃自己!
他知道他的命是谁救的吗?
还好一切都是任务!
但,要完成任务,就不得不跟在他身边。厌恶吧,尽管厌恶去!
赫连长容立即跟上去,关切问道:“没事吧?”
云生怀着心思也跟出去,在一旁无声立着,她在想,她该跟谁走,跟公主回清荷院?还是腆着脸跟去王府?
“主子,您怎么呢?那里不适?”
凤梧一边问,一边抬手触碰他主子的额头,并无异样,心里还是着急。
赫连长泽谁也不答,独自极力往前走,凤梧明白主子的意思,他是要快点离开这里。
赫连长容见三哥不理自己,有丝失落,又见他那痛苦落寞的身影,又心疼不已。
她侧身看着云生,打量着,“既然父皇将你赐给了三哥,你这便跟着去吧!切记照顾好三哥,否则就是违抗圣旨!”
话里满是警告意味。
“清荷院你的事物,我会让人送到三哥府上,你只管安心本分地侍候三哥,我会感激你,也不会亏待你!”
不愧是皇家人,果然懂得如何恩威并施。
云生立即跪地,诚然道:“云生不敢,定会好生照顾殿下,还请公主放心!”
“承蒙公主关照,云生无以回报,就此叩谢!”她俯身,深深叩拜下去。
“你照顾好三哥,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我三哥艰难,就拜托你了!”最后竟亲自来搀扶她。
凤梧扶着人往前走,后面人的对话悉数收入耳中,颇感讶然,云姑娘这是以后都在王府里呢?!
拜别四公主,云生心有戚戚,无措地跟着出了宫门。
王府马车一直候在宫门外,见凤梧扶着赫连长泽冒头,车驾就驶过来。
赫连长泽早已精疲力竭,凤梧搂着他腰,才将人送上马车。
赫连长泽就那样斜歪着,凤梧又小心翼翼地将人放正,使其靠在软枕上,还好出门的时候安总管塞了软枕。
做完这一切,凤梧退出马车,转身就看见一脸不知所措的云生。
“......姑娘”,凤梧支吾起来,他也不知该怎么办,难道要让姑娘跟主子同乘一车?可若是不坐马车,姑娘该怎么办,真是苦煞他也。
再怎么,姑娘也救过主子,总不能不管,先回王府,让安总管愁去!
“......姑娘,进马车么?”
凤梧年少,虽知世故,还不世故。
云生心想,她怎敢进马车,搀扶都不要,那人会让她进马车吗?
她还是很知趣的,摆摆手,说不用。
凤梧望一眼一旁的马儿,犹豫着问,“......那姑娘会骑马么?”
那马儿高大威猛,响鼻甩尾,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对于从死尸血狱里爬出来的乙七来说,没什么;可对医女云生来说,那可不是简单的事。
云生犹豫道:“......我以前跟师兄学过,略懂皮毛,不精,这马儿威猛,不知斥生否?”
凤梧闻言松了口气,“我这马儿性子虽烈,还认生,但只要主子和我在旁,他就乖顺得很。”
云生怯怯地靠近马儿,那马儿一见她就作势发威,凤梧一靠近,果真立马就低眉乖顺了。
感叹一句好有灵性的马儿。
凤梧忧心赫连长泽,迅速安排道:“主子情况不大好,耽搁不得,我扶姑娘上马,姑娘记得勒紧缰绳,脚下蹬紧实!”
凤梧在前将马车赶得飞快,云生骑马在后落下一截,相隔不远也不近。
寒风撩起长袖,霜意倒灌进衣袖;青丝被长风撩起,肆意飞舞,楼阁尽数在身后消失,这一刻,她竟然偷得三寸人间惬意!
安总管在门前翘首,见马车冒头,急急迈下阶来,看驾车的是凤梧,云生骑着凤梧的马,暗自心里计较。
马车将将停稳,凤梧返身钻进车里,竟是直接将赫连长泽抱了出来。
赫连长泽已虚弱之极,抬手亦无力。
安和一见到人,立马大惊失色,疾呼怎么回事,凤梧哪里知道殿内的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凤梧抱人飞驰入门,还唤着“姑娘,快些!”
云生在马背上欲欲跃试,准备往下跳,那架势一看就知其不安娴熟,安总管即刻伸出手臂,云生借力才稳稳落地。
这头赫连长泽身乏力竭,面色吓人,如同活死人一般躺在榻上。
凤梧在一旁束手无策,惶恐不安。
安总管带着云生进来,凤梧急忙让出一步,腾出空地给云生,说:“姑娘,救救主子!”
云生蹲身,伸手把脉,那人把手缩了回去。云生抬眼,见那人眉头紧皱,神色不善,甚是排斥。
安总管不明所以,劝说道:“殿下,您不能讳疾忌医......”
赫连长泽闭上眼睛,不看任何人,安和亦不敢再说下去。
云生缩回手,起身就往外走,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做出这种冲动。
不治就不治,反正又不要自己的命!
凤梧紧跟两步,又放心不下主子,堪堪止步,求助般地望向安总管。
安总管看看往外走的人,又看看榻上毫无人色的主子,摸不清头脑。
出了赫连长泽的院子,云生就犯难了,自己能去哪里呢?
被赐给北晋王,就烙上了北晋王府的标签,再说,哪里也不能去!
她极其烦闷地慢慢踱步,脚尖有意无意的踢着地面,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好不容易进了王府,她可不能意气用事,要是错过机会拿不到解药,她会很快毒发身亡。
原来不治,真的会要命,自己的命!
深深吸气,又狠狠吐出来,如此反复两次,情绪才恢复如常,她放低姿态,折身返回赫连长泽的院子。
凤梧将他知道的尽数告诉安和,安总管内心转了又转,安抚道:“殿下勿恼,皇上赐您医女,是恩宠,您收下就是!这么大个府邸,一个医女养得起!”
他怎会不解这其中深意,殿下一夜未归,又跪求一日,让皇上面上不好看,这是在敲打示警!
想用一个医女就让殿下难堪?
殿下如今正缺个医者!
医女又如何,又不是拿来充当门面,殿下愿意看两眼就看,若不愿意,当看不见就是。
“殿下千万把心放宽些,云姑娘只是您的医女,您别在心里泛累!”
凤梧也接声,“云姑娘医术了得,有姑娘在府里,看医便宜,主子您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再说,圣旨已下,但无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