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湘湘眉头微蹙,缓道:“如今皇贵妃与皇上分居两地,绝非好事,再者,皇上身边还有皇后,有几名妃嫔殷勤陪伴,妾身担忧皇贵妃离京太久,即便皇上对皇贵妃极为心系,但也容易被其余妃嫔以及皇后等人扰了心神。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相处得久了,皇上身为男儿,也容易意志不坚……”
话刚到这儿,她蓦地止住,略是劝慰的将叶嫤凝着。
叶嫤自是知晓她的意思,心口也稍稍有些发沉发揪,却又是片刻后,她淡漠无波的回了话,“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道理,我自然明白,只不过,倘若皇上因此而对我逐渐疏离,再无牵挂,也是我此生与皇上无缘,如是而已。”
马湘湘蓦地一怔,浑然未料叶嫤竟是这般气魄。
“倘若皇上当真爱上别人,或者对宫中那……顾明月旧情复燃,皇贵妃当真能甘心?倘若皇贵妃此番及时回京都城去,也许能避免这些事发生。”她默了片刻,再度相劝。
这些话,算是出自肺腑,也算是,有着自己的一点私心。
苏晏喜欢叶嫤这事,她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虽不能责怪苏晏什么,但也希望苏晏能真正放下叶嫤,从而与她好生在一起。
但若要苏晏彻底放下,也只有一个法子,便是让叶嫤与皇上恩爱两合,夫妻同心,那时,苏晏即便心头再不舍,也只能对叶嫤死心。
“若是某些人不属于你,无论如何,都是留不住,倘若那人真正属于你,无论谁人来抢,都不易抢去。丞相夫人也是京中人士,自然也是听过我往日的遭遇,亦如当初与许明渊互相交心,一直相守,不料即便随时呆在他身边,也收不住他的心。”仅片刻,叶嫤低沉回话。
马湘湘眉头一皱,“皇上与许明渊不一样,皇贵妃莫要……”
叶嫤眼角微挑,“的确不一样,皇上比许明渊还要来的得深沉复杂,日后定是嫔妃无数,那时,我即便要防,这后宫三千之多,我怎么都防不住。”
马湘湘面色微僵,到嘴的话终于噎住。
叶嫤稍稍勾唇,略微自嘲的朝她笑笑,不再就此话题多言,仅道:“苏丞相是个良人,只是慢热了些,马姑娘也不必对他操之过急,只需好生陪伴,终有一日,他会真正接纳于你。”
马湘湘叹息一声,“那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说完,兀自沉默了下来。
叶嫤凝她片刻,而后便转头顺着不远处的雕窗望出,神色幽远沉寂,也跟着沉默下来。
大船迅速前行,浪花无数。
船上四处都立着铠甲兵卫,戒备森严。
而此际的江南镇,早已是雄兵布控,严阵以待。
苏晏静坐在别院大堂内,面色凝重,面前茶盏内的茶水早已凉透,他却一口都未喝。
不久,有人迅速入得大堂来报,说是镇外十里的郊外林中有异动。
苏晏深吸一口气,不敢疏忽,当即差人再度去细探。
这两日,姬宣突然在江南失踪,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连带那裴楠襄也是一直查无行踪,也不知藏到了何处。
如今,镇中的兵力都快明察暗访的将江南内外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找不到姬宣与裴楠襄之人,如此结果,着实让他倍感忧心,只道是正因查不到这二人行踪,便就不知这二人暗地里究竟在做些什么,倘若这二人一旦察觉自家帝王那志在必得之意,一旦在暗处联手反抗,江南重兵,定当损失惨重。
不得不说,自家帝王此局,无疑是孤注一掷的险局,虽是先发制人能避免日后的诸多争端,但一旦败了,一旦没拿住姬宣与裴楠襄这二人,大昭,定免不了一场浩劫。
苏晏心头心神压抑,放松不得。
却又黄昏之际,遣出的暗卫再度来报,说那城郊十里之地的林子里发生了打斗,打斗阵状略大,只是待他们刚要靠近,便见有黑风寨的山匪突然涌出袭击他们,待他们终于回神过来,早已不见先前打斗的那两批人的踪迹。
苏晏一时之间未出声,心神肆意起伏,待暗自思量半晌,才低沉沉的道:“你速速去集结一千兵马,今夜,本相亲自领人去攻黑风寨。”
这话刚落,那跪地回话的暗卫眉头一皱,紧着嗓子道:“丞相,黑风寨地势险要,且在江南盘踞多年,根基牢固,绝不容易拔出。围攻之事,属下们去做便成,丞相身份特殊,不可有任何闪失,且先在府中等候消息便是。”
这话并不能说服苏晏。
只道是最初苏妃在孟府遇袭,暗卫便捡到了一块黑风寨之人的玉佩,而那黑风寨这名儿最初也处出自姬宣之口,其中本是怪异。
而今那黑风寨之人再度恰到好处现身,不出所料的话,那黑风寨定有问题。
“去调兵。”
苏晏满心决绝,敛神一番,再度低沉沉的发令。
暗卫眉头紧皱,面露浓烈忧色,却是僵持片刻,终是全然妥协下来,当即起身小跑离去。
此际,天色已是逐渐暗沉下来,晚风浮动,四面也越发沉寂,衬得船行的水声也越发清脆大声了些。
罗副将早已差人在大船上准备了足够的食材,此际刚刚入夜,船上的厨子便将晚膳做好,让人端入了叶嫤屋内。
马湘湘仍是坐在一旁,一直未曾离去。
叶嫤扫她两眼,便顺势邀她一道用膳。
马湘湘并未拒绝,只待与叶嫤同坐在圆桌旁,却因水流突然湍急,大船也越发摇晃得厉害。
叶嫤神色微动,稍稍用力稳住身形,马湘湘却脸色骤沉,心口也被这大船的颠簸而摇得有些心烦意乱,只待半晌后,她才抬头朝叶嫤望来,担忧道:“皇贵妃,你说此番我那相公镇守江南,可会有事?”
叶嫤知晓她一直放不下苏晏,温声宽慰,“江南镇内有几千兵卫镇守,镇外也有几万重兵守着,且苏丞相也非寻常之人,足智多谋,此番他镇守江南,定不会出事。”
马湘湘仍是放心不下,“也许的确是妾身多虑了。只是这会儿不知为何,心头竟突然发紧发虚,总觉得他像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