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眼角一挑,勾唇冷笑,嗓音低得不能再低,“如今知晓怕了?”
柳楚楚浑身都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也越发的将叶嫤的胳膊缠紧,后怕得说不出话来。
怎能不怕!
她怎能不怕!
晴羽一直都胆小怕事,当初在平乐王府时,连她柳楚楚都能欺负她,威胁她,如晴羽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有胆子去杀皇后。
今夜之事,即便她柳楚楚心智不精,也能看出其中端倪来,想来定是皇后故意嫁祸晴羽,故意要将晴羽置于死地的,且方才若不是叶嫤撞了她一把,让她顺势退出伴舞之列,许是这会儿被嫁祸的,便该是她柳楚楚了。
越想,越觉后怕,浑身冷汗直冒,心跳也如擂鼓,仿佛随时都要跳出嗓子眼来。
叶嫤仔细凝她几眼,眼见她神情越发恐惧,便也不打算多言,只道是有些事,唯有亲身经历,才知其中的厉害,柳楚楚也终究不是个愚昧蠢笨之人,她是否合适在平乐王后宫周旋,她心头自然也有数了。
心思至此,便再度将目光落回前方不远那亲昵搂抱着的二人,神色淡漠。
顾明月满目湿润,我见犹怜,精致的容颜上布满悲伤与痛楚,抓着机会继续朝平乐王道:“皇上您看,晴羽身上的确携带银针了,妾身并未污蔑她。是晴羽要弑杀妾身,方才若非妾身命大,一旦被晴羽的银针刺中心脉,定会当场毙命。”
越说,她嗓音越发的无力与嘶哑,脆弱之至。
平乐王脸色也全然沉下,那双修长的眼里迸发着阴沉与冷冽之色,薄唇一启,开始朝骠骑将军略是威胁的问:“今夜之事,骠骑将军准备如何交代?”
说着,嗓音漫不经心的挑高,“当众谋害皇后乃灭族之大罪,骠骑将军可莫要执意护短,乱我大昭百年规矩与刑法。”
骠骑将军脸色发白,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抑制不住的发抖。
他狠狠的将顾明月扫了一眼,咬了咬牙,终是忍不住跪了下来,“皇上,晴羽是何心性您也知晓,她历来胆小,岂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且今夜之事大有蹊跷,也不能仅凭从晴羽身上搜出银针就判定晴羽有罪,万一是有心之人刻意加害,故意在晴羽不备的情况下将银针藏到晴羽身上……”
不待骠骑将军后话道出,顾明月已悲戚出声,“将军如此之言,难不成认为是本宫将银针藏至晴羽身上,从而故意中针,当众演了这么场苦肉计?本宫前些日子才受过重创,身子未愈,本宫会搭上本宫的身家性命来演这么场苦肉计?”
骠骑将军垂头下来,含沙射影的道:“宫中本是是非多,人与人之间也难免会争宠。”
顾明月不可置信的将他凝着,委屈得眼泪直冒,浑身发抖。
在旁顾太傅怒得跺脚,“刘将军当真是好生糊涂!你家闺女如今是何身份?不过是一宫妃罢了,明月这堂堂的皇后还会与你家闺女争宠?”
骠骑将军转头朝顾太傅望去,直白刚毅的回道:“这争宠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倘若小小的宫妃得了盛宠,皇后一直守在空殿,自然也会与小宫妃争宠。且如同顾太傅所说,本将的闺女仅是小小的宫妃罢了,又岂敢有底气当众谋害皇后!”
顾太傅被他这话噎得不轻,也气得不轻。
顾明月欲言又止,最后委屈得说不出话来,悲伤落泪。
两方对峙,互不相让,周遭气氛也突然沉寂下来,鸦雀无声。
直至半晌,一直未言的平乐王再度出声,“朕不会偏袒任何人,但也绝不会轻易误杀一人,今夜之事,事关晴羽性命,也事关皇后安危,自然得彻查。”
晴羽惊恐的面上终于漫出一丝浅得不能再浅的希望,双眼也紧紧的将平乐王凝着。
顾明月则悲叹一声,忍不住嘶哑孱弱的问:“晴羽人赃并获,证据确凿,皇上如今还这般说,可是想为晴羽开罪?”她问得极其直白,脆弱悲伤的外表下,正掩盖着一颗突然恼怒的心。
她从未想过今夜之事都到了这程度上,子玉竟还犹豫着留晴羽性命。
他不是爱她吗?不是一切都会以她为重吗?如今晴羽都要杀她了,他不将晴羽就地正法也就罢了,竟还有包庇晴羽?
正暴躁恼怒的思量,平乐王垂头下来,心疼之至的朝她道:“我并非是要包庇晴羽,而是担忧晴羽只是被人当了挡箭牌,倘若晴羽并非谋害你之人,一旦杀了晴羽,也解决不了什么,那幕后想要针对你的人,仍还活着,你仍是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说着,嗓音越发的温柔与深情,“我只是,担忧幕后之人会害你性命。”
这话入耳,顾明月怔了怔,心头雄雄而起的暴躁稍稍消散半许,思绪也层层起伏,复杂蔓延,待得仔细全衡一番后,未再言话。
平乐王这才抬头朝骠骑将军扫了一眼,随即吩咐人将晴羽押去宫牢,再当场令宗人府官臣彻查此事。
骠骑将军大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磕头谢恩,晴羽眼中含泪,欣慰的朝平乐王凝了凝,随即一言不发,任由御林军将她带走。
这场闹剧,就此终结。
因着顾明月受伤,平乐王再也无心宴席,当即抱着顾明月离去。
群臣纷纷起身恭送,待得平乐王一行人走远,在场之人受惊后怕之下,也无继续用膳之意,反倒是纷纷朝周遭之人寒暄几句,逐一离席离宫。
整个过程,叶嫤一直坐在原地不动,苏晏也未离去。
待得周遭之人散得大半后,她才转头朝苏晏望来,勾唇而笑,“在场之人都快走完了,苏丞相还不回府?”
苏晏转头朝她望来,平和而笑,“皇贵妃不也还未离席?”
叶嫤笑笑,“我这便离席了。这皇宫啊,气派是气派,但就是太没人气,没温度,我倒是不喜欢呆在这里。”说着,嗓音一挑,“先告辞了。”
说着,便要抬手去将紧紧拽着她的柳楚楚拉着起身,不料还未动作,苏晏平缓温和的出声道:“今夜,皇贵妃该是出不了宫了。”
叶嫤一怔,下意识停歇动作并朝苏晏望来。
苏晏朝她笑笑,随即示意她朝右侧长道望去。
叶嫤神色微动,顺着他的提示朝左侧长道望去,则见长道不远,有几名宫奴正急促的朝这边小跑而来。
她眼角一挑,思绪翻涌,兀自揣度。
仅片刻,那几名宫奴便已径直跑至她面前,恭敬弯身一拜,忙道:“皇上有令,让皇贵妃今夜入住永合殿,无须出宫。”
是么?
刚经历了这场暗潮涌动的夜宴,而今好不容易脱身,平乐王竟还不让她离宫了?
叶嫤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并不言话。几名传话的宫奴心头忐忑,一时之间也琢磨不定叶嫤心性,正不知该如何反应,片刻后,在旁的苏晏突然道:“你们先退下吧,等会儿,本相亲自送皇贵妃去永合殿。”
温和的嗓音,却又不深不浅的染着几许威仪。
几名宫奴下意识朝苏晏望来,犹豫片刻,终不敢造次与不恭,忙道:“那便有劳丞相了,奴才们告退。”
苏晏点点头。
宫奴们面露释然,随即又朝叶嫤弯身一拜,小跑离去。
夜色深沉,但空中却挂着一轮皎月,明月的光辉与周遭的灯火交相辉映,气氛谐和怡然。
微风浅来,交织着几许淡淡花香,萦绕入鼻,颇有几分沁人心脾之意。
此情此景,着实清幽寂静,若是仅呆在这里品茶赏月,着实放松快意。只奈何,周遭的人几乎全数散尽,各处长桌皆是狼藉成片,入目之中,便也失了静夜的美感,添了几许深宫寂寥甚至森冷无情的刻薄与现实。
叶嫤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心中莫名有些怅惘。
正这时,苏晏突然伸手递了一样东西过来。
叶嫤这才回神,垂头望去,便见苏晏正朝她递来了一张似被什么打湿了的手帕。
“这帕子用酒染湿过了,皇贵妃先擦擦手吧。”他突然这般说,语气平和。
叶嫤则蓦地一怔,戒备的将他凝视,却又片刻之后,释然的勾唇而笑,“倒是什么都瞒不过苏丞相。”
说完,极为干脆的结果他手中的帕子,仔细擦拭手指,纵是表面装得一派镇定,但心底深处,也再度有些佩服苏晏的心智。
待一切完毕,她才将帕子还给苏晏,苏晏接过后便略是郑重的将帕子叠好,重新揣入了袖中。叶嫤深眼凝他,忍不住戏谑,“弄脏了苏丞相的手帕,倒是抱歉,改日我重新送你一张新帕。”
苏晏满面坦然与平和,仅道:“皇贵妃的心意在下领了,但新的终究不如旧的好,这帕子在下回去洗洗便成,无需皇贵妃送在下新帕。”
叶嫤神色微动,轻笑道:“没想到苏丞相竟也是个念旧之人。”
苏晏笑笑,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有半许的深邃,却又是片刻后,他便极为自然的挪开了眼,朝叶嫤问:“皇贵妃今夜要住在宫中,这柳姑娘,在下便差人将其送回王府去吧。”
“有劳。”叶嫤点头而应。
柳楚楚顿时惊得不轻,死死抱着叶嫤的胳膊丝毫不松,“叶嫤,你送我回去吧,你亲自送我回去。你答应过我义父的,你要保我性命,叶嫤,你得亲自送我,你亲自送我回去吧!”
她颤抖不断的朝叶嫤吼话,语气到了后面也全然变为了祈求,神情与心境都快处于崩溃的边缘。
今夜之事对她来说太过震撼,这深宫就像是一座冰冷的坟冢,仿佛要将她彻底埋葬在这里。她害怕,且越想越害怕,且对这深宫也是人生地不熟,她不知该依靠谁人,也不知该信谁,如今即便不喜叶嫤,但也抑制不住的将叶嫤当成了救命稻草,想要叶嫤亲自送她回去。
奈何这话一出,不待叶嫤回话,苏晏已平缓出声,“柳姑娘放心,在下的随从也极为尽责,定会安全将柳姑娘送去王府。且皇贵妃如今不能出宫,自是送不了柳姑娘,倘若柳姑娘执意不愿与皇贵妃分开,怕是只能与皇贵妃一道在宫中留宿一晚。”
柳楚楚浑身一抖,惊恐得脸色煞白。
深宫这虎狼之地,她如今迫切的想要逃离,又怎敢在这里住上一宿。万一那皇后仍不打算放过她,有意在夜里生事,她柳楚楚岂不是得死于非命?
思绪至此,满心的挣扎犹豫。
苏晏凝她片刻,也不耽搁,当即唤来随从扶柳楚楚离去。
柳楚楚终还是妥协下来,颤抖的松开叶嫤,待被扶走之际,也是一步三回头的朝叶嫤紧张的望着,似是生怕叶嫤会在她面前突然消失。
整个过程,叶嫤淡然而坐,满身沉静。
待得柳楚楚一行彻底走远,苏晏才微微一笑,“没想到柳姑娘竟也会有如此在意皇贵妃之时。”
叶嫤冷笑一声,慢腾腾的道:“性命攸关,谁又能不怕死呢,再大的仇恨都能在生死关头被彻底放下。只是,我终究不是她的救命稻草,今夜也不过是侥幸救她一命,倘若她仍执迷不悟,对平乐……对皇上仍是不死心,日后定也无法善终。”
说着,稍稍起身,踏步往前,待苏晏也起身跟至她身边,她神色微动,扭头朝他望去,再度开门见山的问:“苏丞相是何时发现我手指染毒的?”
她问得极其肯定。
苏晏方才能主动对她送帕子擦拭指头,便证明苏晏已然察觉她手指的怪异。
苏晏一怔,无奈笑笑,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在下的直觉罢了,且皇后在抚琴之际,皇贵妃落在琴弦上的眼神倒是格外自信,甚至于,自打皇贵妃抚琴完毕回位而坐,这么久时间,皇贵妃不曾用过一口膳食,连手中端起的茶盏也一口未饮。”
叶嫤淡笑,“苏丞相倒是细察入微,直觉也是极准呐。”
“皇贵妃找柳神医拿的毒?”苏晏话锋稍稍一转,自然而然的低问。
叶嫤点头。
“今夜皇贵妃在琴弦上下毒了?”苏晏又问。
叶嫤眼中略有冷色滑动,淡道:“我指尖上的毒,自然染在了琴弦上,顾明月抚琴一曲,弦断指破,琴弦上的毒当即可涌入她伤口。”
苏晏眉头微皱,突然沉默了下来。
两人一道往前行了半晌,叶嫤才转头朝他问:“苏丞相怎不说话了?又或者,觉得我心狠手辣,竟会胆大的谋害顾明月?”
苏晏摇摇头,叹息一声,略是幽远无奈的道:“皇贵妃有勇有谋,在下是佩服。只是,佩服之余,也……心疼皇贵妃诸事都得亲自去冒险的处境与无奈。”
叶嫤冷笑一声,脱口的嗓音突然变得苍凉,“身边有虎狼凶豺,自己又孤独无依,便也只能亲自去冒险。只是我这人也并非喜欢滥杀无辜,今夜若非顾明月有意招惹我,我定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对她下毒。”
苏晏缓道:“也许,皇贵妃该信任皇上,亦或是,倚靠皇上。”
叶嫤面色微变,眼中抑制不住的染了几许起伏,内心深处也有莫名的情绪在上涌,却又是片刻后,她终究是压下了一切的心思,仅半开玩笑的朝苏晏道:“只可惜,皇上如今正于美人的温柔乡里,又怎顾得上我这枚棋子的死活。”
苏晏眉头越发皱起,当即要朝叶嫤解释,叶嫤却无心再听,仅话锋一转,也抛开了一切礼数的先他一步道:“苏晏,你就莫要再谈论我这些事了,咱来说说你吧。你如今也已是出人头地了,身份尊崇,你打算何时娶妻纳妾?你那丞相府那般大,若不填充后院倒会显得清冷。”
苏晏深沉的凝她一眼,随即便自然而然挪开目光,无奈而笑,“并未觅得良人,又如何娶妻。”
叶嫤嘲笑道:“如你这般身份,三妻四妾都是正常。你可先娶个几门姬妾,待觅得良人后,再将丞相夫人的位置给她。”
苏晏略是局促的摇头道:“在下从无三妻四妾之心。此生若能觅得一良人相伴,便已心满意足。”
是吗?
叶嫤忍不住仔细将他打量,则见他脸颊轮廓分明,身材细瘦,整个人也是一派的俊朗之气,正人似君子,如他这般男儿,这世上也是少见了。
心思至此,便忍不住朝苏晏道:“倘若日后哪位女子能与你情投意合,鸳鸯成好,想必那位女子定是这世上极其幸福的人了。”
“你当真这般认为?”苏晏问。
叶嫤认真点头。
苏晏无奈的苦笑,“你便莫要再宽慰我了。情投意合之人难寻,即便是寻到,也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心罢了,我苏晏此生,怕是也得茕茕孑立了。你以前不是说你以后会去深山终老吗?不如到时候我随你一起去深山过吧,都是茕茕孑立之人,心无任何念想,也算是有个伴。”
叶嫤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苏晏若能成茕茕孑立之人,我叶嫤的名儿都能倒着写。”
苏晏认真凝她,欲言又止,却终究仅是释然的笑笑,不再言话。
两人一路往前,叶嫤打开了话匣子,仍旧对苏晏各种打趣。
苏晏温声应付,面上也无丝毫不喜与抵触之色。
待半晌,两人便已抵达永和殿的院外。
苏晏终是止了步,朝叶嫤告辞。
叶嫤朝他点点头,不再耽搁,当即跟随早已等候在院门外的几名宫奴入得院门,只是待院门即将被身后的宫奴合上之际,她下意识回头望去,便见那即将要合上的院门之外,苏晏正立在摇曳昏暗的光火里,那双漆黑的双眼正认真而又深沉的凝她。
那眼里,仿佛也积满了无奈与怅惘,破天荒的染了几许风霜与苍凉之气,叶嫤怔了怔,正要越发仔细的将他眼神打量,不料他突然弯着眼睛朝她温润而笑,俊朗而又风华。
今夜的苏晏,好像有些不对劲。
叶嫤心头如是评判,思绪也开始稍稍翻动,直至院门被宫奴彻底合上,她才稍稍回头过来,朝不远处永和殿的主殿行去。
却待若有所思的踏入永和殿殿门,才见永和殿内并无半点皇宫之中该有的金煌与奢华,反而是清简雅致。
叶嫤略是满意,倒是有些喜欢这般清简的布置,则是正要在软榻稍稍坐下休息,不料突然之际,远处竟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与吼声。
“抓刺客,抓刺客。”
尖锐的嗓音,染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刚毅与紧烈。
叶嫤的心陡然猛跳,当即跑出主殿殿门循声观望,便闻远处凌乱成片,厮杀打斗。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叶嫤下意识朝跟来她身边站定的宫奴吩咐。
宫奴皆是有些害怕,但其中一人仍是撞着胆子跑出了院子,待不久,那宫奴去而复返,颤抖着嗓子朝叶嫤道:“皇贵妃,皇后寝殿出了刺客,皇上,皇上受伤了。”
受伤了?
又受伤了?
那病秧子胸口的伤都还没好,身子的毒也未解,如今竟还要在顾明月的殿中逞强的英雄救美?
叶嫤陡然来了口气,面色抑制不住沉下。
仅犹豫片刻,她便开始踏步朝院门行去。
在场宫奴见势不对,急忙上前委婉阻拦,眼见叶嫤执意要出院门,几名宫奴纷纷跪在地上将叶嫤两腿紧紧的抱住,悲戚而唤,“外面危险,还望皇贵妃莫要外出。”
“松开!”
叶嫤嗓音一冷。
宫奴们浑身一抖,却仍是咬牙硬着头皮的紧紧将叶嫤抱住,无论叶嫤如何挣扎都不敢轻易松开。
这可是皇贵妃!大昭的皇贵妃!倘若皇贵妃出去后遭遇了什么岔子,他们这些宫奴定要被诛连九族!他们承担不起如此重的后果,便也只能冒着以下犯上的性命之危来拦住面前这皇贵妃。
叶嫤双腿都被她们缠住,一时之间脱身不得。
待挣扎得浑身乏力之际,这时,远处的打斗与凌乱的脚步声已然消停,周遭四处,也再度恢复了诡异的宁静。
她心有起伏,一道道莫名的紧张感在心头层层的蔓延,也终究是停下了一切的挣扎,静静的立在原地,满目幽远陈杂。
则是许久许久,久得叶嫤都快站得双腿僵硬之际,这时,不远处的院门外,再度有几道脚步声缓缓而来。
那脚步声在这沉寂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叶嫤蓦地应声回神,下意识朝不远处院门望去,而待片刻,那道雕花的院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光火齐齐的涌出,叶嫤定睛一望,才见门外正当先站着一名满身颀长的男子,那男子满身明黄的龙袍,气质高贵,只是头上的金色龙冠却稍稍有些歪斜,俊美的左脸也染上了半条血痕,着实有些狼狈。
此际,他也正顺着那逐渐打开的院门朝里望,那双修长冷冽的双眼顷刻对上了叶嫤的眼,却又是眨眼的工夫,他眼中所有料峭的寒色全数被柔和与疲倦之色覆盖,随即片刻,他开始弯着眼睛朝她笑,修长的手指抬手朝她找来,“爱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