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轩心痛得难以附加,急忙上前将她迅速抱了下来,任由苏若溪躺在自己怀中,双眼也憋得通红,“表妹,你这是作何!你究竟想要表哥如何!”
苏若溪苍凉的笑,眼中的绝望层层的外泄,“我当初少不更事,才对莫文瑄有好感,而今我终究喜欢上表哥你,选择与表哥来京都城,却不料表哥不要我了。表哥也不必觉得为难,若溪一死,表哥就彻底自由了,若溪,也能彻底的解脱了。”
说完,双目一合,眼角溢出泪来。
楚凌轩大吸一口气,眉头紧得不能再紧,待得许久,他才哑着嗓子道:“后日你我就要成婚了,若溪怎能寻死呢。表哥如今也只问你一句,若溪愿意嫁给表哥吗?”
苏若溪哽咽一声,“愿意。”
“那我们一道去成衣坊准备嫁衣如何?”
苏若溪沉默许久,“好。”
因着婚期将近,楚府之人到处都在紧张的张罗布置,各处大红的绸子高高而挂,喜庆热闹。
接下来一日,楚凌轩一直守在苏若溪什么,历来带笑的俊脸上,一直都布上了一层幽远与阴沉之色,不曾消下。苏若溪却对楚凌轩大改不冷不热的态度,无论去哪儿,都会亲昵的挽着楚凌轩的手,娇柔而笑,整个人穿金戴银,贵气之至。
楚凌轩成婚前一夜,楚老爷亲自去平乐王府拜访叶嫤,两人一见面,楚老爷便主动道歉。
叶嫤微微一怔,柔和而笑,“楚老爷这是怎么了,怎还与本妃道起歉来了?”
楚老爷眉头紧皱,犹豫片刻,才缓道:“前几日,楚某差人将犬子大婚的请帖送来了平乐王府,如今,楚某只是想求王妃与王爷莫要在明日大婚之际入得楚府赴宴。”
叶嫤眼角一挑,思绪翻转。
楚老爷难以启齿的道:“并非是楚某不尊王爷与王妃,而是,楚某那犬子这两日好不容易稳了心性,有意要好生迎娶若溪,是以,楚某为人之父,的确不愿犬子的婚宴出得任何岔子,还望王妃谅解楚某一片苦心。待得犬子的婚事过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那时,楚某定当单独招待王爷与王妃,好生赔罪。”
叶嫤深眼凝他,满心了然。
也不怪楚老爷会这般担心,只因楚凌轩这些日子的确是无心成婚,时常都想卷着包袱跑人,但如今婚事已是将近,楚老爷也人大面子大,自然不愿此事出得任何岔子。
她面上也未露出半许不悦,仅是低声朝楚老爷问:“凌轩公子终还是答应要迎娶苏姑娘了?”
楚老爷点点头,“那日王妃来府上时,犬子便答应要迎娶若溪了。那小子也吊儿郎当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自愿娶妻,楚某也是松了口气。”
叶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愿再就此多言。
既是楚凌轩选择好了,那她自然就不去多加插手了,日后幸福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只可惜,他本也是个极其单纯之人,奈何却中了苏若溪的道。
如苏若溪那般的女子啊,楚凌轩怎会是她的对手。
这般一想,多说无益,她仅是默了片刻,便敛神朝楚老爷微微一笑,缓道:“既是如此,那本妃便先恭喜楚老爷府中添喜,大吉大利了。明日的婚宴,本妃与王爷便不参加了,楚老爷放心便是。”
“王爷那里……”
叶嫤笑笑,“王爷那里,本妃会亲自代楚老爷去说服。”
楚老爷大松了一口气,皱着的眉头也终于开始松缓下来,释然的朝叶嫤道:“多谢王妃。”
叶嫤委婉回了一句。
楚老爷也不多呆,当即委婉告辞。
直至楚老爷彻底离去,叶嫤才神色微动,稍稍起身,踏步朝屋门行去。
今日依旧是阴天,空中略微卷着几团黑云,阴风浮荡,也不知会不会下得暴雨。
却是还未靠近平乐王的主院,便听到了委婉悠扬的琴声,那琴声再也不是相思曲,反倒是辗转入耳,颇有几分高山流水似的高妙与清越。
只奈何,琴声仍是空有其表,未夹杂半分情感,空空平淡,久听之下,便就有些寡淡无味。
叶嫤眼角稍稍一挑,不必多猜,也知是平乐王又召晴羽过去抚琴了。
然而一路往前,待终于抵达平乐王院门外,便见苏晏与几个小厮正立在院门外,面色稍稍有些戒备与警惕,甚至眼见叶嫤来,苏晏眉头也稍稍一皱,不待叶嫤全然靠近,苏晏已踏步迎了过来,缓道:“王妃找王爷有事?”
他问得直白。
叶嫤勾唇笑笑,“是啊,有件事想与王爷相商,不知王爷此际可方便?”
苏晏缓道:“王爷这会儿,许是有些不方便。”
叶嫤也不诧异,只道是平乐王要与晴羽呆着,孤男寡女的,她进去似是着实有些不方便,这般一想,便朝苏晏点点头,也不打算纠缠,正要主动的转身离开,却是正这时,那主院内的琴声戛然而止,则是不久,有名小厮出得院门来,小心翼翼的朝苏晏道:“苏大夫,王爷说时辰不早了,让苏大夫将贵客从后门送走。”
叶嫤神色微变,下意识的止了步。
贵客?甚至还要让苏晏从后门送走?
且既然是贵客了,竟还会在平乐王屋中抚琴?
瞬时,一道道疑虑之感陡然在心底沸腾,叶嫤倒是没料到主屋内抚琴之人竟不是晴羽。
她也不打算走了,转身过来,朝苏晏凝着。
苏晏被叶嫤盯得有些无奈,叹息一声,也无心忽悠叶嫤,仅压低了嗓音朝叶嫤道:“是宫中那位来了,不如,王妃先回避回避,待在下将那位送出主院,王妃再来与王爷聊话?”
叶嫤面色微变,心头顿时稍稍增了几许复杂。
如此危急之际,平乐王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允许那人入府,他如此冒险之举,无疑是没将平乐王府上上下下之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且也只是为了自己一人之私,一人之喜,便将所有人置于危险之中,不得不说,平乐王如此之为,着实让她不满。
“本妃乃堂堂的平乐王正妃,名正言顺,为何要在那人面前如同个妾室似的鬼鬼祟祟的躲着?便是要躲,也是那人在本妃面前羞愧才是。”
叶嫤默了片刻,朝苏晏勾唇笑笑,随即挺直了身板,踏步往前,径直入了主院院门。
“王妃这是何必,那人并非寻常,王妃何必惹她。”苏晏快步跟来,略是无奈的相劝。
叶嫤闷着不说话。
她并未有心招惹那人,而是那人有心招惹平乐王,且如今她叶嫤又恰好与平乐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以,她自然也不会容许平乐王因此而出了岔子殃及到她叶嫤性命。
再则,那人本是对她动了杀心,上次毒她之事,她还没与她计较,如今那人竟如此频繁的出没于平乐王府,一旦她对平乐王施了什么毒术蛊术,平乐王一出事,她叶嫤仍是性命堪忧。
思绪至此,心情越发不善。
且此时此际,平乐王那主屋的屋门并未合上,她就这么快步往前,径直踏入了屋门。
瞬时,一道道清雅松神的檀香萦绕入鼻,有些莫名的浓烈,但又极是好闻,叶嫤神色微动,目光下意识朝屋中二人落去,便见平乐王正坐在软榻,悠闲观她,而那满身紫纱锦裙的女子,则正坐在软榻不远的矮桌旁。
那矮桌上正有只琴,想来方才抚琴之人,是她无疑。
“爱妃怎来了?”平乐王倒是浑然不诧异她来,勾唇而笑,轻笑着问了一句。
叶嫤也朝他回以一笑,笑得虚假,“妾身只是路过罢了,没料到王爷正与相好的约会。”说着,目光朝那矮桌旁的女子望去,神色微动,缓道:“这倒是巧了,没料到太子妃又冒险出宫而来见我家王爷,呵,可是嫌我家王爷上次被太子殿下打得不够,双腿没废,如今太子妃欲要上前来再补上一刀?”
顾明月稍稍抬眼朝叶嫤望来,笑里藏刀,这回,她却不朝叶嫤凶,反倒是略微无奈的道:“王妃何必对本宫说些夹枪带棒的话,本宫可是何处得罪王妃了?”
叶嫤故作惶恐,“妾身岂敢说太子妃哪里得罪妾身了。太子妃连不守妇道之事都做得这般自然而然,便是得罪了妾身,妾身自然也是畏惧太子妃威仪,不敢说出来的。”
她言行与态度极其恭敬与紧张,奈何这话语的内容,则是不曾掩饰的卷着冷讽之意。
顾明月面色稍稍一变,满目复杂的朝叶嫤凝了两眼,随即径直朝平乐王望去。
平乐王则道:“时辰已是不早,你还是先回去为好,若让太子皇兄生疑了,你之处境更是艰难。”
顾明月深眼将他望着,“子玉的王妃如此嘲讽于我,子玉不打算管管?”
“自然会管。”
“如何管?”顾明月浑然未有离开之意,继续朝平乐王刨根问底。
平乐王神色微动,目光朝叶嫤望来,“还不朝太子妃赔罪?”
叶嫤心口一紧,咧嘴朝他笑,“妾身何错之有,为何道歉?”
“道歉。”平乐王嗓音无波。
叶嫤目光微滞,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冷了几许,却待半晌后,她才无所谓的冷笑一声,目光朝顾明月落来,“方才妾身言行失当,还望太子妃见谅。”
顾明月凝她半晌,终是未再多言,仅是微微而笑,“虽是卑贱商贾之家出生的人,不懂规矩,但如今好歹是入了王府,自然得多学些规矩,若不然,如王妃这般性情,倒容易给王爷丢了脸面,降了王府门楣。”
说完,慢条斯理的起身,不再耽搁,仅朝平乐王望了一眼,而后才转身朝屋门行去。
苏晏垂头下来,转身跟随。
待二人彻底出得屋门,叶嫤才全然沉下脸色,心口镶着几道冷刀子,冷沉诡异。
“爱妃生气了?”这时,平乐王那悠然的嗓音稍稍扬来。
这回,他也不直着身板坐定在软榻了,反而突然松了满身的力道,懒散斜靠在了软榻,优哉游哉的朝叶嫤问。
叶嫤敛神一番,微微而笑,“岂敢。”
平乐王继续道:“爱妃是个聪明人,嘴上吃点亏,总是比身子上吃点亏要好,有些人啊,爱妃目前是碰不得的。”
他似在极为难得的解释。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