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猝不及防怔住,被他抱着转得头晕,待被他放在地上后,刚刚站稳,还未回神,楚凌轩已是急冲冲的跑远了。
那小子该是去为苏若溪送鸳鸯锁了。
竟然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也不说给她一点好处。
叶嫤朝楚凌轩消失的方向扫了一眼,而后垂头朝衣袍上被楚凌轩沾湿的地方望来,眉头一蹙,嫌弃之至。
待得深吸一口气后,才稍稍将心头的不悦压下,准备回马车睡大觉,却是足下刚行两步,便见前方不远,平乐王与柳楚楚正站在一个卖花簪的小摊旁,平乐王则满目深邃的将她凝望,柳楚楚则欣悦的将摊上的花簪一支一支的拿起来打量。
叶嫤目光恰到好处与平乐王的视线对上,却又是片刻之际,两人纷纷故作自然的挪开。
叶嫤沉默一会儿,终是缓步上前,朝平乐王恭唤了声,“公子。”
柳楚楚这才发现她,扭头朝她望来,怔了一下,“这倒是巧了,叶姑娘竟然也在这里。”
平乐王勾唇而笑,“在花灯节这茫茫人海之中也能遇上,的确是巧。”说着,嗓音一挑,“你帮楚凌轩夺了今夜猜灯谜的第一名?”
叶嫤眼角一挑,朝他微微而笑,不答反问,“公子怎知晓?”今夜明明是楚凌轩答的灯谜,她只是在旁小声提醒罢了。
这平乐王若不是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的话,自是不容易发现是她在帮楚凌轩夺了第一才是。难不成,平乐王在与柳楚楚约会之际,竟还抽了空观察她叶嫤?
正待思量,平乐王已轻笑出声,“若无你的帮忙,楚凌轩那草包能夺猜灯谜的第一名,无疑是天方夜谭。”
叶嫤笑笑,也不打算与他多言,只道是自打昨夜开始他就在生她的气了,她自然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太过惹他。
“今夜猜灯谜的游戏,夺得第一名的奖励是一对金制的鸳鸯锁,凌轩公子对他的表妹极是痴情,极想得到那鸳鸯锁,我见他痴情之至,便心有感动,有意帮他一回。”叶嫤回得自然,说着,话锋一转,“汴京的花灯节的确热闹,公子与柳姑娘再好生逛逛吧,若是还未去放花灯许愿的话,便去买个花灯放放吧。我便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平乐王双眼稍稍一眯,深眼观她。
叶嫤静立在原地等他回话,眼见他半晌不出声,她便也不打算再等,仅朝平乐王弯身一拜,随即挺直了腰板,淡然离开。
平乐王终究未将她唤住,柳楚楚也没吱声儿。
叶嫤一路往前,待回得之前雇的那辆马车里时,便开始斜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许久,车外的吵闹声逐渐消停,湖畔的游人也陆续离开。这时,叶嫤才再度下车,抬头扫了扫夜色,终是再度朝湖畔靠近。
都这么久了,芷墨也还不回来,当真是有了心上人就乐不思蜀了。
她眉头稍稍皱了起来,足下行得有些快,待刚刚靠近湖边,便见不远之处有艘独木舟,舟上有两人,正焦灼的拿着船桨划来划去。只是,他们都好像是没有什么划船的经验,此际无论怎么努力的划船,独木舟都只是在原地打转儿。
叶嫤凝神观望,待将那两人面容瞧清,心头止不住的叹气。
不得不说,他们也是笨得可以,两个人都不会划船,却偏偏要划船,这下好了吧,回不来了!
她心生无奈,立即朝周遭之处望去,打算寻一艘画舫去搭救那独木舟上的两人,奈何正这时,那独木舟上的女子顿时没站稳,身子踉跄着就摔入了湖里。
“芷墨!”瞬时,独木舟上的男子惊呼了一声,慌得从木舟上跳下去援救。
叶嫤面色陡变,此际来不及多想便纵身入湖,极力朝芷墨坠湖的方向游去,却待刚刚努力的将芷墨与姜誉重新送上独木舟,她的左脚却突然抽筋,浑身一僵,整个人陡然朝水下沉去。
她心口极为难得的陡跳,即便双腿抽筋抽得厉害,痛入骨髓,但心头的求生欲极为强烈,整个人都开始极力挣扎。
只是木舟上的姜誉与芷墨都已呛了水,双双躺在舟上起不来,没法将她拉起来,叶嫤拍打水花也没有任何效果,她不仅没能爬上木舟,甚至还越飘越远。
她满心的焦灼瞬间化为绝望,待自己精疲力尽的全然沉没在湖水里后,她以为自己会难逃此劫,却是乍然之际,一到长绳突然钻入水里,犹如长了手脚一般精确的扣上了她的腰间。
叶嫤猝不及防怔愣,不及回神,腰间的长绳已陡然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带出了湖水。
她是直接顺着长绳的拉力腾空而飞的,片刻之际,便跌落在了一方软软的垫子上。
她被摔得脑袋空白,回神不得。
“啧啧,倒是可惜了这只软榻。”这时,一道兴味的嗓音响起。
语气依旧带着几分鄙夷,脱口的话语内容也依旧是那么欠扁。
叶嫤这才回神,抬眼一望,便见平乐王正立在不远,面上笑容戏谑调侃,手指上也正把玩着一条绳子。
竟是他救了她。
“怎么,见了本王不高兴?”
眼见叶嫤面色毫无起伏,平乐王眼角一挑,再度出声。
说着,便已踏步过来站定在她面前,修长的双眼居高临下的将她打量,继续道:“爱妃常日不是傲得很么,如今这落水狗的滋味如何?”
叶嫤深吸了一口气,疲惫的合了眼,“不如何。”
“本王救了你,你也不打算说声谢?”平乐王继续问。
“妾身与王爷是一家人,何须道谢。”她嗓音极为嘶哑,却终究未对平乐王妥协。
大抵是对平乐王的印象极其不好,再加之他多次算计她,是以如今明知是他救了她,她心头也无半点感激,只觉他能如此出手相救,其中定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平乐王面色也逐渐沉了下来。
立在一旁的苏晏忍不住道:“王爷,王妃昨夜身子骨本是受了重创,夜半还发了高烧,如今她又落了水,身子该是吃不消的,不如,先让王妃去将身上的湿衣换却如何?”
平乐王深眼朝苏晏打量,“怎么,心疼了?”
苏晏面色紧了紧,“属下只是在为王爷考虑罢了。毕竟,王爷方才好不容易才将王妃救起,自然也是不希望王妃受寒染病才是。”
平乐王没说话,仅是将苏晏打量。
苏晏故作自然的垂头,满身淡定,未再出声。
两人沉默一会儿,平乐王终究是道:“烟霞,将她扶进去换衣。”
瞬时,有道恭顺的女声当即回了话,叶嫤心口一沉,下意识掀开眼皮,便见烟霞已行至了她面前,抬手大力的将她扶了起来。
整个过程,叶嫤一言不发。待被烟霞扶着入了船上的一间偏屋后,烟霞一把将她随意扔在了屋中的软榻。
叶嫤再度被重重摔在软榻上,脑袋更是有些发晕,待好不容易回神过来,烟霞已随即将一套衣裙扔在了她身边,冷道:“自己穿。”
叶嫤双眼稍稍一眯,终究是记仇了。
区区一个红月楼的烟霞罢了,即便与平乐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在她这个平乐王妃面前如此嚣张,更还将她摔得七荤八素,就论这点,便已不是以下犯上这么简单了。
“本妃若是没记错的话,王爷方才可是让你为本妃换衣,烟霞姑娘这么快就忘了?”仅是片刻,叶嫤出了声。
烟霞目光一狠,“想威胁我?你不过是王爷身边冲喜之人罢了,你若想长久活命,便好生谨记你身份。”
叶嫤努力的支撑着坐起身来,也不打算委婉,“虽为冲喜之人,但终究也是正妃的身份,烟霞姑娘如此对本妃以下犯上,可是想让本妃将烟霞姑娘拉到王爷面前去说理,看看最终王爷是要站在你那边,还是站在本妃这边?”
烟霞满目复杂,“你究竟想如何?”
叶嫤强行按捺心神,勾唇冷笑,“昨夜本妃突然遇得醉汉袭击,其中是否有诡,想必烟霞姑娘最是清楚。本妃虽不打算对你追究,但也绝不会容许你爬到本妃头上,别以为本妃这人好拿捏,本妃若是拿捏起你来,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者,擦亮你的眼,莫要认错了仇人,你的情敌是柳楚楚,本妃可没挡你的道。”
冗长的一席话,却是将烟霞内心深处藏着的心思全数说中。
她面色青白成片,袖袍中的手也抑制不住的紧握成拳。
她如今的确是不敢对叶嫤怎样,只因王爷昨夜为了这女人竟是杀了清钥,便是今日,更还当着她烟霞的面亲自将这女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就论这两点,王爷也是看中叶嫤这女人的,她即便对叶嫤仇视之至,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对她动手。
她沉默了半晌,才强行按捺心神,开始主动为叶嫤换衣。
叶嫤心生冷讽,并未言话。
只是待一切完毕之后,烟霞扶着她即将要踏出屋门,她才漫不经心的道:“本妃能在平乐王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活命,绝非是你可随意拿捏之人。你若当真聪明,绝不是将本妃当敌人,而是将本妃当友人。你不是想得到王爷么,本妃身为平乐王正妃,有的是法子让王爷纳你入府。”